这次慕容山庄之行虽然看起来比昨天要温馨得多,但我的心更凉了。他们丝毫没有表示出希望我娘回家的愿望,也没有让我正式进入这个大家庭的打算,只是认可了我娘的说辞而已,而这个又确实是事实,他们无法否认的事实。我该死心了,我娘也该断念了。
在回客栈的路上,我碰到了顾仲文。彩云她们没有找到我,便回客栈报告给了顾仲文,他是出来寻找我的。
“我被慕容山庄请去了。”我撇撇嘴,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说道。
“有人找你。”顾仲文说。他总是一副严谨的样子,让人看不出这消息是好是坏。我索性也不问他,反正再糟糕的事情也会有结束的时候。
我慢慢走着,顾仲文似乎也并不着急,一直默默陪在我身旁。“你跟冯都玉很不一样。”我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种令人郁闷的沉默。
“是吗?”他淡淡应了一声。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还表现得比较热情以外,此后就一直很淡漠。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但是我也并不很介意,只是觉得有点闷而已。
“你的话不多,也没什么情绪变化。”
“是吗……”他的语气更淡了,我简直连话也不想说了。
我长长叹了口气,说:“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还是……”
“若寻,请恕我直言。大师兄跟我们说过,希望我们不要太靠近你。不是我们有意对你冷淡,我只是不想让大师兄有所误会而已。”
我张着嘴巴,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话真够直白的,这种直白和冯都玉的风格像极了。原来,他对我的态度是冯都玉要求的。冯都玉竟然跟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还真把我当成他的人了?
“大师兄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你别怪他会这样做。他……其实很孤独……”
我很无语。现在我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真想找人打上一架。
回到客栈时,我的气还没消,但是当母亲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所有的怨恨和委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娘!你怎么来了?”我惊喜地抱住娘,忍不住都想哭了。
我娘温柔地笑道:“就知道你这小丫头永远都长不大。我和你爹都不放心,所以在你出发之后也跟着出来了。”她轻轻叹了一声,“我因为和‘那个人’见了一面,耽误了些时间,所以现在才过来。”
“什么?你已经见过我爹了?”我吃惊道。
母亲的脸色微微变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顿时涨红了。“不……不是,我的意思……”
“没事,他本来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本来还担心你会怨恨他的,但现在……我也放心了。”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头,道:“我爹呢?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他和辛家堡的人在一起,要一道去慕容山庄拜寿。我来就是接你一起过去的。”
娘又看向一旁的顾仲文,道:“顾公子,我把小寻接走了,这两天让你费心了。”
顾仲文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他想必早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和娘待在一起,我觉得心里踏实多了,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想不到辛家堡的人也到苏州来了,更想不到我爹真的是辛家堡的人,那么我现在将以怎样的身份面对辛家堡的人呢?
还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辛家堡落脚的地方。这是另一间很大的客栈,离顾仲文他们住的地方大约只有一里远,说说话就到了。我看到我爹就在客栈门口,似乎正在等我们。我飞快地跑过去,叫道:“爹!”
我爹看到我,还是如平常那样微微地笑着。真好,我们一家就像在晒谷尾的时候那样聚在一起,就算有天大的烦恼,有爹娘在,我也不必操心了。
不过,更叫我意外地是辛若封居然也来了。其实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辛家堡的人,代表辛家堡来这里也是应该的。除了辛若封和他的父亲——辛家堡的大少爷辛垣之外,还有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若蔼,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我和他们一一见过面,我爹很郑重地向他们介绍了我和我娘。他们很高兴我们一家能和他们一道来拜寿,我听说我爹很早就离开了辛家堡,所以就由辛若封的爷爷继承了辛家堡,论起来,我爹是辛堡主的侄子,而辛大少爷是我爹的堂兄。那么,从名分上讲,辛若封就是我的堂兄了!哦,天哪!这可从何说起。辛家堡的人根本不会怀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女儿,那样的话,我和辛若封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我有些尴尬地看着辛若封,他虽然有点儿意外我的身份,但始终一言不发,跟从前对我的态度差不多。
我和娘坐在房间里,我不住地叹着气。
“娘知道你喜欢若封,你别急,等到合适的时候,娘会把你的身世说出来的,到那时你和若封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娘安慰我说。
那怎么行?如果我的身世公开了,不就等于向世人宣告我娘和我爹以外的人生了孩子吗?那样会损害娘的名誉的。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伤害娘。“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才不会为这事急呢。你也知道,我对辛若封早就死了心了,你就别为这事操心了。”
娘盯着我的眼睛看,我索性也盯着她看。要说我心里对辛若封一点感觉也没有那肯定是假话,但奇怪的是,我现在真的很少去想他了。在我的心里,似乎有更多的东西占据着,纠缠着,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晚上,我和辛若蔼住一间房。她很高兴有我这么一个堂姐,不住地问我乡下的生活是怎样的,在江湖上闯荡有趣吗,诸如此类的问题。这个深闺不出的大小姐显然很向往外面世界自由自在的生活。说真的,我还挺喜欢她的,她单纯,也斯文,和我之前所看到的一些世家女孩子都不一样。可能是辛家堡重男轻女,女孩儿没有多少地位,所以脾气也修养得很好。这让我想起了在慕容山庄看到的那个青年和他的妹妹,他们是我的表弟和表妹,却对我那样的敌视,真叫人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