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墟 第十章 第一节 换线之…

作者 : 近黑者

上官衍从绣庄院子出来,并没有回衙门,也没有回举杯楼,而是慢慢地拐到了死胡同底,宋令箭家居胡同底,却不是紧靠胡同的,而是在胡同与门墙间还隔了一条仅能过一人的小道,应是当时建屋时为着通风或者应急而留着。

小道干净阴凉,不知道是谁在小道与胡同口相交不远处放了一个蓝色碎花布盖着的篮子。上官衍走进小道,拿起篮子,掀开碎布,就着阴暗的日光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你说说你,东西到处乱放,现在不见了吧,别以为那东西破就以为没人要,就不兴许人家偷回去当柴烧?”巷乱突然劈里叭拉的响起了一个乱糟糟的声音,不过一会儿,一对又轻又快的脚步就入了巷,上官衍急步走出了小道。

巷中昏暗,进巷的人打着灯笼,可能是逆光的原因,上官衍看不清他们的脸。

“哟,这不是上官大人么?稀客呀,怎么在这处见着您老人家大驾光临,篷壁生辉呀!”

上官衍听出来是韩三笑的声音。

“大人这是要进去,还是进去刚出来呢?来就来,何必提这么大一篮子,客气了客气了。”

上官衍避着烛光的直照,笑道:“天下不早,说是探望,却叨扰了燕姑娘病休,此时正要离开。”

韩三笑摇了摇灯笼,往下放了下,上官衍看见他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纤瘦高挑,另一个宽肩高个,足足比韩三笑还高了大半个头。

“真有心啊大人,爱民如子啊。对了,正巧遇上,刚好可以跟大人反应一下。大人,宋令箭的长弓好好放在院子里不见了,也不知是谁无聊拿去使着玩了,虽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不问自取的事儿也难免叫人心中发毛,还请大人……”韩三笑将下面的话收在了嘴里,因为他看见上官衍目光焕散,一脸茫然地瞪着他身后的宋令箭。

“没错。我的长弓放在院中莫名不见,看来子墟民风有异,大人既然来了,也可取个证,好将我的长弓追找回来。”宋令箭也盯着上官衍,难得对个素未谋成的人说出一番话来。

“那么弓,是在哪里丢失的?”

“就在她自家院里不见的。平时也不见她收个好,终于出事了吧。”韩三笑一边说,一边已引着灯笼要让上官衍进去看,上官衍只好跟着进去一起看了。此时他已知道,这个纤瘦高挑的冷脸女子就是闻名未曾见过面的宋令箭。而另外一个个头高大的男子,就是几月前突然出现的海漂。光线昏暗中他看了看这个长相奇异的异域男子,只见他也正转过那碧眼来看他,眼中温和又带着疑惑,似乎能看穿他心中所想。

“明人不说暗话。”宋令箭突然开了口,瞪了韩三笑一眼。

韩三笑打了个嗝,干咳两声道:“时候不早了,看来再绕得错过热菜了。是这样的,上官大人身为地方官员,到现在应该也对这儿的事情有所了解。你来之前这里素来太平无事,不知是不巧还是太巧,偏在我们离开后你来时发生了这么多事。上官大人应该也有诸多疑问,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向我们开口。其实我们向来官民合作的狠,只要大人您问出口,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

“案证未全之前,在下不敢妄下评断。况且命案发生在几位离镇之后,故而也未曾想到叨扰几位。”

“我指的并不是死妇命案的事。”

“那宋姑娘指的是什么事?”

韩三笑指头轻轻点了点篮子,笑道:“除了死案,自然还有许多事。上官大人眼明心亮的狠。”

上官衍也不解释,盯着韩三笑,笑容转淡。

宋令箭转头与韩三笑对望一眼,两人转眼看着上官衍,一起冰冰地笑了。

上官衍却瞧着他们,一脸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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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总算回来了。”

上官衍一出现,院子里的曹南马上站了起来,似乎有重要事情相告。

“曹先生有何要事?”上官衍话在嘴边,脚步却没有停,飞快地走进证房,在柳村死案的证盒里翻找着书册。

曹南正心急火燎,一边看着上官衍翻找东西,一边叙道:“我今天又去了柳村现场,发现那里仍旧有人去过,门上的石粉我已换成了月光粉,偷入案发现场的疑凶已经落在圈套了。现在只要找到可疑的人,我们便可一试真假。”

也不知有没有听在耳里,上官衍只是一边点头,一边拿起书册翻查,曹南看见他翻得正是死者金娘生前生意上的来往账册。他一页页翻着,就着灯光看得无比仔细,突然眉一皱,沉思片刻,抬头问曹南,“曹先生觉得,此处该是谁最可疑?”

“自来仇杀,无非是为了仇恨、钱财、情爱。死者生前相交不多,几乎无人知晓她的来历,所以还真难以推断出来她是因着什么才遭身死。”

“曹先生可记得,前阵子发生的一件事,非常可能与死者的死有关。”

“大人是说,绣庄金线有假的事?”

“没错。金线价值不菲,一般绣庄也都是先收了客人的订金,才敢订购金线。本镇除其他零散的小量绣庄外,最大的金线订购是来自主镇上的‘子矜羡’。虽然‘子矜羡’的老板燕飞没有将金钱有假的事情呈报上堂,但我知道,她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却一直瞒而不报,你不觉得奇怪么?”

“燕飞?”曹南垂头想了想,脑海里记得那姑娘的模样,慢慢道,“虽然交往不多,但我听说过,这姑娘与父一样,心中仁义大德,死者已矣,想是她也不愿追究了吧。”

“她这样想,但我觉得金娘并不是这样想的。不信你看。”上官衍将手中的账册递给曹南,上记的正是最近一段时间的出入账,自然她金娘也不只是靠‘子矜羡’一家生意来吃饭的。但生意往来以它居多。

“大人让看什么?”

“看字迹的颜色。”上官衍为求方便,从怀中拿出月光石,白淡的光线下,认真看账册上的字,果然有所分别。其他的几乎是黑色,而唯有与‘子矜羡’的账目是用一种暗褐色记的,若不仔细去看,几乎分辩不出来。

“你再看这颜色最早出现的日子——我推算了一下,从死者开始间断性地用暗褐色来记录与燕姑娘的账目之时,正是假线开始渗入之时。但死者很谨慎,她并不是整批量的持续性渗入假线,而是间断性的局部掺假。以我推断,这些褐色字,正是她用来提示自己掺假线的。”

“死者只在给燕飞的线里掺假?——莫非她与燕飞有过节?”

“他们生意往来很多年,从来都是和气,平时私底也算不错。我想她突然这样蓄意暗害,应该旁边有人煽动。而这些字眼她故意要标出来,不仅是给自己看,也是给另一个人看的。”

“你是说,死者与另一个人合谋,算计骗取燕飞的钱?”

“若真是骗钱,倒还简单。只怕还有其他仇怨。”

“如果是这样,那死者可能是因为分赃不均而遭杀害。”

“死者房内还有数百两银子未曾动过,如果真是为了分赃的话,凶手应该爱财,没有理由对对那么多银子不起贪念。”

“不是为了分赃,那就是为了灭口。既然要灭口,那必定是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那么凶手一定就是燕姑娘认识的人,而且非常有可能就在她的周围。”曹南果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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