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令箭道:“你方才去哪了?”
“找章单单问了点事情。你又去哪里了?”
“我——我跟小莫多扯了几句,原来是他把我们家阿四养得跟肥猪似的——谁知道你们分道扬镳得这么快,等我去到雾坡附近的时候,就遇到了曹南背着昏迷的上官衍出来了。”
“曹南怎么知道我们去了雾坡?”宋令箭看着紧闭的衙院大门道。
“你自己问他。”韩三笑翻了个白眼,正想推门进去,又忍不住回头道,“那个娇滴滴的姑娘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宋令箭却没看他,而是直直看着韩三笑身后,韩三笑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陌生汉子开得门,生得十分严肃,不苟言笑,正怪异地看着韩三笑。
“大叔,你好。我们来找曹南。”韩三笑笑嘻嘻笑。
其实这汉子也不过三十出头,韩三笑却死皮白赖地要叫人家大叔。他盯着韩三笑皱了皱眉,“宅中各有病患,怕不方便见客,两位改日再来吧。”
“咦——各有,是什么意思?”韩三笑认真计较道。
陌生汉子并不理睬他的无话问话,退后要将门关上。
“是谁在外面?是不是韩三笑与宋令箭?”院子里有个清冷的声音问。
“非常时刻,我希望不要有外人打扰大人清休。”严肃的汉子很严肃的声音在韩三笑耳膜间回荡。
这时曹南已露了脸,硬打开了院门,韩三笑捕捉到他眼里有未来得及消干净的怒气:“他们是大人的客人,正与大人一起办理案子——你们来得正好,我刚想去找你们。”曹南是个急性子,马上拉住了韩三笑,低声道,“燕错受伤了。”
“怎么?!”韩三笑大惊。
“进来再说,宋姑娘也是。”曹南带着两人就进了院子,根本无视严肃汉子锐利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里?”一进屋,韩三笑就看到坐在床边上的海漂,他正认真地看着手里一些纸卷,不像是字,而像些散乱的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海漂这个人了,以致于他的头发疯长到背,神态表情何时这样淡定都不晓得,他已经几乎都快将这个人遗忘了。
海漂卷起纸卷,看着三人微微笑,最后目光定在曹南身上:“回来便好,他睡了。”
“他的毒,怎么深了?”宋令箭似乎没怎么关注到海漂的变化,一心思放在燕错身上。
“前几日一直没有的,突然间就多出来了。”曹南有点手足无措,虽然他懂得东西多,却并不一一都有应对之法。
“怎么伤的?”韩三笑知道,伤他之人,肯定是早已逃之夭夭。
“我方才有事出去了一下,一回来看到他已倒在院中,院里有打斗过的痕迹,他一人倒在院中,肩中一掌,但伤得不是很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手上的锈结得越来越多,水锈之毒天下无解……”曹南说不下去了,内疚异常。
燕错手背已呈淡褐色,近一看竟是满满的一层淡褐色的锈般沙尘样的东西,一颗颗自寒毛处长出,一直结到手腕处,腕扣已全然成了铁锈色,上面吸满了锈粒。
“先止住毒性再说。你们先出去。”宋令箭面无表情道。
几人都默默地出去了。
“上官大人怎么样了?”韩三笑故意不提院中陌生的汉子。
“不太清楚。”曹南忧郁至极。
“不是你带着他回来的么?扔那就不管了?”
曹南瞪了韩三笑一眼:“什么话,曹某人像是这种人么?只是——只是人家本事高,没我这乡野村夫插手的份。”
韩三笑嘿嘿一笑:“倒也是,你挺有自知之明。”
曹南冷着脸哼了一声:“不知所谓,无知更夫。”
“与上官大人一起的那个姑娘,该不会是他的什么红颜知已吧?”韩三笑突然为自己的这个设想吓了一跳。
“大人尚在昏迷,等他醒了再说。”曹南眼里闪过落寞。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有人在门上啪啪大敲。
曹南与韩三笑双双走出内院,一见那场景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只见院子里一个傻头傻脑的高个少年,正跳跺着双脚使劲将脑袋往严肃的汉子怀里钻,一边哀声委屈叫道:“救命啊大人,有鬼,有鬼啊……”
“这位严肃的大叔哪来的?”韩三笑低声问了句。
“他叫项舟,说是大人以前的部下,跟随到此地来了,其他还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早就已在了衙门里,正是牢里那两个守狱的。”曹南一直盯着那傻大个的少年瞧,越看眉头皱越紧。
韩三笑微微一笑,不加评论。
项舟一把拉开了少年,见他长相委屈可爱,要说的严厉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啊……”少年看了看项舟,再看了看曹南,再看了看韩三笑,似乎在回想着什么,终于迟钝地向韩三笑跑来,拉着他的衣角依旧惊恐万分状:“大人,大人,有鬼啊,有鬼啊。”
韩三笑抓抓头:“鬼?鬼在哪里?男鬼女鬼?”
少年一副总算找对人的表情,委屈道:“女鬼,女鬼……”
曹南一把拎了少年道:“又是你,又在这里装神弄鬼,哪里来的女鬼,都说了那不是鬼,是患了眼疾的燕老板,你又在这里哭上了——我不是将你放在绣庄了,你跑来干什么?”
少年扁嘴道:“不是红眼睛的女鬼,是——是画像上的女鬼……我……这里……这里到处都是鬼……我要呆在这里……”
也许是言者无心,韩三笑却觉得这少年说得话对极了,他嘿嘿地阴起脸笑道:“不仅有女鬼,还有男鬼,怨死鬼,大头鬼,专吃男孩的吃人鬼……”
“哇……”少年被韩三笑轻轻一吓,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