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箭盯着郑珠宝由远及近,却没看到她后面有什么在追随,而那肉掌飞奔的声音却如此熟悉,这么多年来,一直如影随行。
“宋姑娘,方才——方才我看到小巷里——小巷里有两个强贼在跟曹先生欧斗——上官公子似乎不省人事,曹先生似乎也撑不久了,怎么办?”郑珠宝气喘吁吁,不过没有哭腔,应该不是为这事在流泪。
“哪个小巷?”
“我带你去。”郑珠宝转身就走,转了没多久,只见她站在尾巷一角,惊恐道,“方才明明在这里的。那两个黑衣大汉蒙着脸,曹先生将上官公子护在身后,我——我自知无力帮忙,便马上四处寻些帮手……”
“你说上官衍不省人事?”
“我——我猜的。只是曹先生在与那两人打斗,一直是将他护在身后,而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意识,也不躲闪,我瞧见他的半张脸,惨白白的,不知是受伤了,或是病重。”
“咦?”身后突然传来韩三笑的声音,两人回头见韩三笑也是气喘吁吁,“你们两怎么凑一起来了?在这里数蚂蚁?”
宋令箭紧着眉道:“上官衍出事了。”
“我知道。曹南不是背着他回衙门了么?”
“他果真出事了?”
韩三笑抓抓头,好像从来都不太着急:“曹南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一个姑娘昏坐在雾坡边上,那个姓曹的就知道救主心切,背了个上官衍出来,将那姑娘一个人扔在雾坡边上等死,还好有我经过,及时英雄救美。”
“什么姑娘?”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个头倒不小,差点没把我手压断——”
“谁?”宋令箭直勾勾地盯着韩三笑。
“哦,不认识。”韩三笑见自己英雄救美的情节描述被打断,翻了个白眼道。
“曹南与上官衍在这里被伏击了。”
“什么?!”韩三笑停止了抓头。
宋令箭冷冷看着巷子,又冷冷看着韩三笑笑:“看来雾坡果然食人得紧,人逃出来了,都要伸出鬼手来追。”
“先去衙门看看他们回去没有再作主意。”韩三笑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们被伏击一事有着一股说出不来的内疚,却又不知道内疚在哪里。
宋令箭却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回头审视了一会儿郑珠宝,然后从怀里拿出离铃,递给郑珠宝道:“这个铃,请勿必拿去绣庄挂起来。此铃有驱鬼除魔之效,所以一路上能佑你安全。到了绣庄之后,让夏夏挂回到原来的地方,切勿再动。”
虽然极少与宋令箭交谈,却十分难得听她口中有如此多的慎言。郑珠宝接过铃子紧紧地握在手心,像是接受了一个巨大的使命般,用力地点了点头。
宋令箭看了看四周,向韩三笑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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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一个凄厉的叫声响遍院落,这声音并不好听,暗哑,惊恐,听得人毛骨悚然。
“啊——”随后一声尖利的叫声,似乎是被前面的叫声吓得。
“别怕——别怕——我,我是来帮你的……”夏夏措手不及,两人都被对方吓一大跳。
紫衣姑娘这才收回了醒睁开时瞪得冷狠的眼睛,慌乱地将抱着自己的头将自己缩在床角,浑身颤抖地瞪着夏夏。
“姐姐,你别怕,我只是想给你擦擦脸而已,你看你脸上都破了……”夏夏温柔地伸手让姑娘看自己手上的巾帕。
紫衣姑娘颤抖着摇摇头,将脸埋在膝盖间,嘤嘤低声哭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姐姐受了什么委屈,但是这里很安全,我会好好照顾好姐姐的。姐姐还记得晕倒前的事么?”夏夏坐在床头小声问道,生怕惊动了这娇丽的美人。
紫衣姑娘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夏夏,含泪点头,又摇头,之后又自顾自哭泣。
“先擦擦脸吧,宋姐姐还没有来,要不然,我去给找个大夫过来,先给姐姐看看吧。”
“不……”紫衣姑娘飞快地拉住了夏夏,“不要……”她的眼里带着惊恐,似乎任何人都会叫她害怕不已。
“那——那只能等宋姐姐来了……”夏夏无奈地坐了下来,看着泪流不止的紫衣姑娘心疼道,“我叫夏夏,姐姐叫什么名字?”
姑娘胆战地看了看夏夏,低声吐道:“……针儿。秦针儿。”
“针儿?好可爱的名字……”
叫秦针儿的姑娘却并未开颜色,呆滞地盯着床头一角,泪珠儿一颗颗滑落。苍白的脸,乌黑平整的额发,挺鼻小嘴,大眼带泪,无害又令人怜惜的美。
“那……针儿姐姐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了,我就在院子里。”
秦针儿自顾自流泪,泪水冲淡了她脸上干涸的血痕,原来那血只是碰上去的,她脸上并没有伤痕,看起来仍旧憔悴。夏夏忍不住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却听见外面大叫:“啊,啊,有鬼——有鬼啊!”
秦针儿突然全身颤抖,惊恐地看着窗外。
“针儿姐姐别怕,是,是我那傻哥哥在乱叫唤——我,我还是出去先看看吧,针儿姐姐好好休息。”
夏夏急忙出了房间跑到院子,方才还乖乖坐着的傻少年不知所踪,他看起来傻得可爱,不像会做这些无聊的恶作剧,刚才那声叫唤的确充满了惊恐,也不像装出来的——
“大宝哥哥,大宝哥哥?”夏夏叫了几声,听到门口有了动静,跑出一看,却是郑珠宝跌倒在门口,咬唇忍泪的抓着门要站起来。
“郑小姐,你怎么——”夏夏边扶起她边莫名其妙。
“我——我……我只是想来看看燕飞……”郑珠宝皱着眉揉了揉手臂。
“怎么好好的摔倒了?哪里疼?”夏夏关切道。
“没,没有哪里。”郑珠宝放下了手臂。
夏夏扶着郑珠宝进了院子,四下看看问道:“郑小姐来时,有没有看见一个傻呼呼的大哥哥,本来好好的坐在院子要等我的,我听他突然叫唤一声,出来一看就没影了,不知道上哪去了。”
“哦——我来时看见了,是不是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
“恩恩,就是他。”
郑珠宝脸一红,尴尬道:“可能我敲门太迟,突然出现吓着他了,他大叫有鬼,就跑出去了。”
“哦,那个傻哥哥,是不是还动作不利索地将你撞倒了?”夏夏嘴边浮出笑来。
“没有的事。”郑珠宝浅浅笑了笑,羞涩如一朵新绽的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