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春泥花?”
曹南脸色苍白,大声道:“那屋子在何处,快带我去瞧一瞧!”
韩三笑见他一本正经,急如冒火,他与宋令箭交流了个眼神,简短道:“走吧。”
四人飞快出了屋子,曹南走在最前面,韩三笑感觉到他急得呼吸都在颤抖——难道——春泥花与曹良的失踪有关?此时上官衍的声音却幽幽响起在后面:“曹先生方才口中说的春泥花,宋姑娘可知是何花种?”
令韩三笑奇怪的是,向来不喜多说的宋令箭居然漫漫地给了回答。
“此花正名早已失传,春泥花只是后人因其来源取的一个绰名。传说春泥花原本无毒,只是一种形状奇大、颜色艳丽花朵,只作观赏用。这种花传自西域一个产毒的村庄,那村庄叫做艳容庄,虽名艳容,村里的居民却是个个黑脸豁嘴,奇丑无比。但人皆爱美,所以村人都非常喜欢在院里种这种艳丽无害的大花,这艳容庄虽然主业产毒,却只供出售生计,并不害人。一年村里迁进一位外来女子,这女了长相若是放在中原地方,长相只是平白无奇,但一入丑人满地的艳容庄,个个惊为天人。这女子进庄后,引得庄里年轻男子争相追求。”
韩三笑越走越慢,直到与两人同排,方才在雾坡里时,宋令箭对春泥花一句不提,如今却开始漫漫杂谈,这着实令他心中不服。天下间的女子皆爱细皮女敕肉的年轻公子哥,难道你这与众不同的宋令箭也不例外?
“我猜,这女子的名字,一定就叫春泥。”上官衍微微一笑。
韩三笑插言道:“春泥花的由来不会这么土吧。你们读书人不是最爱吟诗做对么,有句话不是说什么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么?我猜,一定是后来那些男人争得头破血流,狗咬狗一嘴毛,最后意外产出了这毒花。”
宋令箭意外地看了韩三笑一眼,笑了:“原来你肚里也有点墨水。只不过,这次上官衍猜对了,那个女子的名字的确叫春泥,这花的名字,也是取自于她的名字。”
“俗!”韩三笑狠狠地翻了一个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白眼。
宋令箭一笑,继续说:“名叫春泥的女子爱花如命,也在院中植起了村人爱种的花,只是她总嫌花不够艳,枝茎不够大。她不知从哪里听得这样一种怪方,就是以血喂花,花可艳丽无比。但她只是一弱质女流,哪里来的那么多血去验证这个怪方?”
“人血养花?”
“春泥女的这一想法被村中男人知道,这些男人像着了魔般,纷纷愿意自割臂脉放血养花。春泥女欣然接受,还放言许诺,一人一株花,谁血养得化最美,就嫁谁为妻。结果真的有人因成爱狂,愿意用血来喂花,春泥女发现人血喂养的花果真比一般的花要艳丽,自是非常高兴。同时她还发现,不同的人血养出的花色与大小皆有所不同——”
“人有瘦有胖,有壮有弱,血不同,营养自然不同。”
“不尽是。其实是这花不仅吸了血中的养份,同时还转走了血中的毒性——要知道,这是一个产毒为生的村庄,村中人长年在毒物中成长,身体骨血中自然也带着毒。结果是体中体毒多的,重的花就越大,越艳丽。这个论断被确定后,一些欲娶成狂的男人就彻底地拼了命,服用各种毒以加强体中毒质,好养出更美的花来。”
上官衍轻皱眉头,这些人拼着性命不要,是果真如此爱,还是要为争那一口气?
“那些追求春泥的男人开始慢慢的失踪不见,而春泥院中的那些花朵却越加斑斓多彩,美不胜收。村人发现春泥平日总在院中抚花痴笑,夜间还不停挥锄种花。渐渐的,不仅仅是追求春泥的男人,村里的其他人也开始失踪,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这样的怪径引得村中长老密查,结果发现这些人都与春泥有关。”
宋令箭说到此,突然目无焦距地看着远方继续道:“最后他们在春泥的院中发现了很多未被肢解完的尸体,而那片奇丽无比的花下,竟无数多未被残解完的尸体。原来春泥女早已种花成狂,自从她知道毒能喂美花后,先是色诱那些男人为其服毒送血,当人的血越来越少,不足以再供之后,她便残忍毒杀他人,再将其满是毒性的尸体埋在花下。渐渐的男人们发现她行事古怪,也不愿再多加接近。失去人血支持的她便开始残杀村中其他人。她被抓到时竟半点不为自己求情,反而求村人保住一院子的花朵,并愿意被处死,并将她的尸体也埋在花下供养。”
“这个女人,是心里有毛病吧?”韩三笑模了模身上的鸡皮疙瘩。
“春泥在中原姿色平庸,可能也是因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才迁去那样荒蛮的西域之地。而在那里却受男子竞相追求。人若心术不正,很快便会受那众人供戴之宠影响,骄蛮得理。或许她只是想尝尽那受人拥戴的滋味,才慢慢扭化了自己的心吧。”
韩三笑并不苟同上官衍这一说法,倒是对春泥女的下场很感兴趣:“那后来村人依她请求将她处死了?”
宋令箭摇了摇头,看着将到的雾坡道:“春泥女的去向此后不详。或许早已埋尸花下,或许她又施了什么魅法,逃出了村人的追杀。但事过百年,就算她当时没被处死,也早就老死了。但春泥花却一直流传了下来,也成了毒学中的一个传奇。”
“如果春泥花只是吸食毒性而生长,那也算不上是什么毒物吧?”韩三笑问道。
“万事总会变的。得不到尸体供养的春泥花会慢慢适应环境,茎藤极韧地向周加搜索养份,到后来只要他缺失营份,就会疯狂向旁掠食,当然是生物为佳,死物为次了。”
“你——你是说,春泥花会吃人?!”韩三笑突然停住了脚步。
“有人吃人,有鬼吃鬼。”宋令箭淡淡道。
“那么说,雾坡那一院子的春泥花也是吃人长大的?那为什么我们上次去的时候,没被吃掉?”
“雾坡传说活人只进不出,想是都成了春泥花的食粮。上次我们去时,院里有过打斗痕迹,地上隐约还有早已干涸的血迹,血略带黑,应该中了毒。而血迹皆是顺着花藤而流,我想当时院中有打斗,受伤一方流了些血,春泥花刚吸食地上的毒血不久,才没那个胃口向旁边捕猎。”
韩三笑纹丝不动地站着,瞪着宋令箭道:“那我们现在四个大活人且去,不是刚好给那些春泥花送饭么?”
宋令箭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远方,眼中目光支离:“你可知春泥花的正名是什么?”
韩三笑一怔,怎么突然又说起春泥花的正名了:“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正名早已失传,那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是什么花名——难道你知道?”
“此花本相花艳形大,作为观赏非常养眼,很多时候都作喜事铺摆之用。所以它本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共喜花。”
“共喜?”韩三笑揪着眉毛。
上官衍惊道:“曹先生方才提起的书信中,似乎有句话提到这两字。”
韩三笑一惊:“收信共喜——曹良在暗指自己在一个有春泥花的地方?!”
“必定是了,否则曹良信中提到曹嫣婚事,不仅仅是想要反衬信的不真实,更是想要引出‘共喜’这两字。春泥花的本名失传已久,几乎无人知晓。曹先生一时也未必想起这词的含义。”
韩三笑喃喃道:“难怪方才一听到春泥花,他整个脸色都变了。”
“事过境迁,春泥花不仅剧毒无比,还嗜食活物……如果曹良当时真的有春泥花相关,恐怕他……”上官衍收了尾话,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