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飞快地来去无踪。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在人们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不声不响地转过了好几个钟头。
外间的天幕,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压压的一片撑在头顶,像是一把巨型的伞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屋中,那房间因为点了油灯的关系,是一片通体的亮堂的。昏黄的油灯,在这个深邃黑暗的夜中,竟如同是唯一的光明一样,让人只萌发出紧紧抓牢它的心情
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了,每隔几分钟,姜启明总要朝着窗玻璃外观望。但那对面屋中透出来的绵长无尽的黑暗,却总让他的眉目染上了像是冷寒的夜晚一样的风霜。
“怎么用着他的时候,他就不见人了!”玉珍有些不耐地又说了句,用手撑着头,只管盯着那眼前的煤油灯出神。
那眼前的煤油灯因为长期使用的关系,外面的玻璃罩已经有些发乌了。从棉线灯芯里燃出的亮光,透过那有些陈旧的灯罩流泻出来。盈盈地洒满一整个房屋,照在面前少女的脸上,现出好看的颜色。
“再等等!也许就快要来了!“香卉见屋中的二人都有些不耐了,便安慰地说了句。然后俯下头去,接着去补她手中的衣服。
许是因为她心神始终不宁的关系,只见她缝缝补补半天,那衣服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咧着一条长长的如同嘴巴一样的口子,看起来几多寒碜。
外间,那夜晚的风终是比白日大的。呼呼啦啦地吹着窗玻璃,是一阵让人心烦意乱的响动。天空上,一轮明亮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之上。映着窗外还是一片白花花的屋顶,真是很美丽的模样。
玉珍见姜启明拧着眉头始终不说话,终是有些无趣地用手掩了一个哈欠。心中只想着这石先生实在可恶,让我们这样等你好久!
不过,这又怎么能怪石先生呢?他何尝知道有人在等他?
但是,说归说这样说。玉珍心中却还是极不服气的,就连一双鼻孔,在想到这可恶的石先生时,也是沉闷地发出嗤嗤声。这样想着,不禁又将石先生曾经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在心中一一数落了。
“玉珍,石先生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归家。他总是这么晚回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姜启明竟是会挑了玉珍这样问道。
但见对坐的玉珍听了姜启明的提问是无比窘迫的,只睁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懊恼地瞅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非要知道他的行踪不可了!”玉珍月兑口而出,但似乎也感觉到了现在这样说,是非常不合适的,便立马转换了话题,“我也不知,不过香卉方才不是说石先生去应酬了吗?兴许就快回来了……”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倒是越来越小。就连一张本还有些发白的小脸,竟也如同吃了炝锅的辣椒一样,是将要滴下血来的红。于是只好掩饰性地将头低了下来,假装去看自己圆润晶亮的指甲。
姜启明倒是没有注意到玉珍的变化的,也或许是因为玉珍平日中总这样说话惯了,就连香卉也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他今日是回来的格外晚了,平日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回来了!”香卉见玉珍没有答出个所以然来,便放下针线,对姜启明说了一句。谁知姜启明听罢香卉的话,竟是兀自地站起了身来。
“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在这里等或许也并未有什么结果……我,我还是去外面找找看!”说着便道了句告辞,想要离开。然而那脚还未抬起,却被玉珍拦住了。
“你要去找石先生吗?你要上哪儿找他呢?”玉珍连忙道,然后不禁地缓下了语气,“你再等等,说不定石先生马上就回来了!”
一旁的香卉也正有此意的,于是便也对姜启明说了客气与宽心的话。姜启明见实在拗不过,便又坐了半个钟头。然而那石先生却好似故意要和人开玩笑似的,却一直觅不到人影。这一下姜启明是真的急了,无论香卉和玉珍再怎么劝,他也硬要走了。
“你们一双女儿家家的,一个爷们三更半夜在这儿总不好。我看今日石先生兴许不会回来也说不定,但是狗子哥的事实决不能再拖的。若不然我回去叫几个同我要好的活计,一同去找找!”姜启明虽是这样说,但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的表情,却是无可附加的。
香卉和玉珍见姜启明说得真挚,又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便也不再阻拦。并且约定要是石先生回来,一定好好去寻求他的帮助。
姜启明走后,玉珍便有些百无聊赖地坐在长条板凳上发呆。偶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也是十分心神不宁地四处乱看。
香卉因为心绪杂乱,索性完全丢了针线坐在床上,靠着床棂看一本并不时新的小说。但那小说上的文字,却不知为何,却丝丝毫毫未能入她的眼。
“哼!这石先生现在可真是逍遥,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胡混!万一若是遇他不到,那狗子哥岂不……”她挑了挑眉毛,接下来的话却留在口中没有说出。
香卉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在担心的,现在听玉珍这样说,更加地感到忐忑不安了,于是便放下书,对着玉珍说道:“我也是极怕的,谁知道石先生会赶在今日不见踪影呢?”她顿了顿,又复拿起小说在手中掂量着,“我今日不知为何,那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好似要有什么事发生……”
“你难道还偏信那些迷信吗?现在可是新社会了!”玉珍说这话的时候,总把自己当做是新式的小姐,于是对待香卉的时候,不免夹杂了生气。
香卉见玉珍这样说,也就闭了口不再言语了。心中只祈祷着,狗子哥能够逢凶化吉才好。
这样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个时辰。香卉和玉珍终究是熬不住的,一个歪在床边一个歪在桌边,皆打起盹来。
屋中因为燃了小黄铜暖炉的关系,是一片温馨而和谐的温度的。熨帖在皮肤之上,暖烘烘地让人泛起倦意。二人不知不觉,便睡得熟了。一直到外间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那本是伏在方桌上打盹的玉珍,才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惊起。
“真是……”她起身,揉着眼睛先这样嚷道。但很快的,就被窗玻璃外透出的明晃晃的亮光惊得清醒过来。待定睛看时,真见到石先生的门窗里透出了濛濛泩泩的亮光,不觉欣喜,便无所顾忌地喊了一声。
“石先生……香卉,石先生回来了!”玉珍连忙抛开倦意,极兴奋地说了一句。但转脸,却直看到香卉靠着床棂睡得极沉的脸,不觉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了。
“这样的关头你还有闲心睡觉!真是……”接下来的话还没有月兑口而出,眼前便蓦地掠过姜启明那时苦恼但却信赖的眉眼。
“香卉,我真是无能为力了,只好求那位好心的石先生帮助……”
他那时是无助而悲伤的,像是浓浓的天幕中一颗孤星,再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事物了。但,他却为何只对着香卉说出这样一句话呢?仿佛他的眼中,在那一瞬间只单单剩下了一个香卉,而她王玉珍,却成为了最不被需要的那个。但,她何尝又不是那个害群之马呢?若不是因了帮她,狗子哥又怎会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呢?
这样想着,不觉地便感到有一通难以言喻的情绪,自心中渐渐地升腾了。于是在赌气的情况下,背着香卉独自开了房门朝石先生的房间而去。心中只想着,她一定要比香卉更能帮上姜启明的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