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望虽然扫兴,但并没有当即离去。他在看,他有了新的好奇,他好奇他这个假冒伪劣怎么被发现的。他看了一会儿却没怎么看明白,任何迹象都表明,他的“恶搞”战术是没有道理被发现的。
眼下正是一场恶战,一对一,真刀真枪。仿佛两盘子散沙的撞击,看谁的颗粒大,看谁的后劲猛。狭路相逢勇者胜,说的就是如此。
总比飞蛾扑火多一分生机——这是暗夜里一声叹息。
多一分生机,但绝不是胜算。
求生之战有一句动听的话叫:死得其所。这句话话的后半句更动听:活着就是胜利。
飞蛾扑火之前,尚可以与之比比寿命的长短。这是一种计议。倘若扑火的一刹,正好熄灭了呢?
夜空中,至少有三个人在瞭望这场恶战,只有一个人想不到这种计议。这个人就是梁朝望。他有一种自己的模仿秀被模仿后的困惑,倍感扫兴,他决定离开邺宫广场,绕过恢弘的汉章宫,到无缘峰的东坡去。那里有他的草舍。
邺宫广场太热闹,一直都太热闹,是他不愿滞留的场所。
东坡,也就是无缘峰的后山。没想到这里也很热闹。跟邺宫广场一模一样,斗篷客跟斗篷客打得不亦乐乎。不过这里是围着打,跟那里的狗牙般地相互撕咬有区别。
仔细看,还有区别,外围的斗篷没有五芒星的修饰,在双袖口,头兜的顶门,都应该有五芒星的白色的印痕才对。这样看起来,这是两伙斗篷客。一伙有星派,一伙无星派,无星的围着有星的打。有星无星也不宜分辨,反正这场群殴有三四百人。
这是一片竹林,识相地都不会横冲直撞。
因为想要既不撞在刀刃上也不撞在竹竿上确实很需要技巧,显然愿意挑战这种技巧的蠢瓜还在娘胎里打滚。
另外,还有平静。
离奇的的平静,没有邺宫广场的呼声阵阵,吆喝连连,操老子骂娘的。除了噗噗的斧劈刀削声之外……
一棵竹子倒下了,一个人倒下了,这都差不多。
一些人倒下去了,另一些人站着,这就是胜利。队伍集结。
队伍集结,重新出发。
梁朝望看着被砍到的竹竿一般的横七竖八地斜扦着,还有倒下去凸凹不平地叠加着的尸体。
太他妈的酷了。
上完厕所还吐一口痰呢!这他妈的砍倒了这么多人,仍然默无声息地撤了。屁都没放一个——即使放了屁也不一定问得见,冷气将血腥凝聚成尖利的固体,直扎进人的鼻孔。
走了,散了,空寂一场。
黑暗中,还躲着一个人。他白衣胜雪,哦,还有一个乌衣人和一匹马。
此时此刻,梁朝望竟然一阵颓萎,不大乐意掺和。黑暗中的朱方文却没有发现他,一直跟着散去的队伍追踪,今夜,对于他,节目才刚刚开始。
邺宫广场落起了靡靡小雨,细碎的雨声和水线冲洗着空气里的血腥。几个嗓门大的正在骂骂咧咧地清检尸体。斗篷军的方向正是这里,暗夜寥落之中竟然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但听一人道:“在下扶兰,造访贵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