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看着那紧绷决然的脸,我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他的意气用事。也许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我深深的看着他,强压着要憋不住随时爆发的痛,怕自己苍白如纸的脸泄露更多,更让那人着急,我只是选择静默。我怕自己忍不住出口。
痛犹如冰蛇一节节攀爬而上,"陛下,嫔妾身体有些不适,请陛下恩准臣妾离开。"我低低跪下,死命的闭上眼不让眼泪掉落出来。我怕多在这里一刻便忍不住心软。袖下的手无助的纠结在一块,好像这能减淡我心里的疼痛。
大皇子唤出了声音,“衣儿”暖暖的,与刚刚的冷厉判若两人。我的身子颤了一下,没有动。
“父皇,儿臣求你了”大皇子忽然跪下,勤政殿的青石地板上传来叩叩叩的磕头声,一下一下那么重的似乎撞在我心上。
“父皇儿臣求你了。”
一下下,他额头都被撞出了血却仍没让他停下。父皇,儿臣求你了。
刚刚奏折上的那些话语一遍一遍的出现在我脑里,萦绕不绝,丝丝缕缕似缠在我身体里。他,还在叩,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如果朕不答应呢?”皇帝冷寒的声音忽然想起,看见大皇子如此他居然仍无动于衷。还真是冷血无情。
“儿臣今生唯爱她,第一眼,儿臣便对她一见钟情。若不能与心爱女子相守,儿臣愿意一生不娶,一世等待。”
皇帝不怒反笑,冷厉的眸子如毒蛇紧紧盯着大皇子与我。
“好一个痴情男儿!”
“求父皇成全。求父皇成全。”大殿下似乎充耳未闻皇帝的怒气,只是拼着一口气不断的磕头。
“够了!大皇子莫要一厢情愿,本宫从未对大皇子有过男女之情。”我终于做不到坦然与狠辣,我沉痛的闭上眼,绝望的抬起头,昂着。高傲讽刺的看着大皇子嘴里吐出最恶毒的话语,“大皇子莫要自作多情,本宫从始至终都未对皇子用过情,相反,本宫一直以来都仰慕陛下神威,睥睨天下的气势、决胜千里之外的气魄。大皇子如果硬要嫔妾,嫔妾愿意一死相还。”
我几步跨将出去,一步抢到几案上一把抓起上面的长剑便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衣儿,不要……"大皇子一下顿住,从地上狼狈的爬起,一跌二撞便要朝我跑来,眼睛里焦急的看着我。
皇帝、皇贵妃、二皇子、那两位大臣也一脸惊惧的看着我,脸色清白。"爱妃,莫要激动。快放下剑,别伤着自己。"我淡漠的望着,手上的力道加紧,硌抵在脖颈上,鲜血顺着脖颈蜿蜒落下,从手背上一滴滴滴落下来。
"爱妃,别……""衣儿,不要!"纷乱的声音频频晃动的人影。我只觉得呼吸似乎都要停止。这算不算是苦肉计。我本只是明哲保身步步为营来报血仇的,今日的局面却让我动惮不得。
内殿的光照得人影白花花的,晃眼得很。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虚弱,"殿下,不要再苦苦相*了,嫔妾对殿下真没有任何儿女私情。""好,你放下剑,我什么都答应你。"他急急呼道。
我微微一笑,浅淡的看着他,"好,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下。"
然后,我看着皇帝,“陛下,我真的对大皇子无情,衣儿仰慕的是如陛下这般英武不凡,决胜千里的男子。若陛下不信,衣儿愿意以死明志。”我紧了紧手,我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在哆嗦,可是我心里却明白,我害怕我算错了,我害怕死亡。我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甚至破釜沉舟便是笃定了皇帝的多疑,自私还有那种深深的占有欲。他若对我的母亲有几分情,那么此刻他就不会愿意看见我另属他人。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大婚后,殿下便带着新婚妻子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殿下对本宫有情,本宫无法无动于衷当做一无所知。这样的难堪与尴尬皇家的颜面丢不起。"我幽幽的认真的说,脸上带着柔柔的迷醉的微笑。
"好"他冷绝的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片沉沉的灰暗,"如果这是你要的,我成全你。我说过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无论好坏对错。"
"砰"剑落地,一身明黄一下子刺进眼里。我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时我也看见皇帝眼中一丝浅浅的笑意。
模糊的屋子,模糊的人,模糊的意识。晃荡荡的人影,接住我的是大皇子,他一身污浊,但那双眸子却始终那么清亮。我强撑着,从大皇子怀里爬起,眼睛灼灼的望着皇帝,“陛下,嫔妾求你嫔妾不愿意离开陛下,臣妾仰慕陛下,愿意一生守在皇宫陪着皇上,知道有一天皇上用不着臣妾。”我闭着眼,幽幽道。边说眼泪便流了出来。只有我知道要有多狠和什么样的自制力才能忍住让自己没有立刻杀了皇帝。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只有贸然行事,很可能没有杀了他却先陪上了自己。因为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看清楚皇帝的实力和他身边护卫的情况,像若凡这样身份的人身边没有几个隐卫是不可能的。他怎么放心,无非是有足够的自信。我克不想还没有碰到他的身,便被就地正法,那母亲的血海深仇便永远也报不了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明明大脑一片眩晕,心口似被什么剧烈的撕扯着。可我却倔强的不肯倒下去。“嫔妾身体不适,请陛下恩准嫔妾退下。”轻轻一礼,伏。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也许是我失血过多,眼睛里一片片眩晕的片花从眼前泛过。看不清周围,只有一片混沌的黑。
一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我艰难的一步步朝外走去,每一步都薄汗淋漓。出得皇帝宣政殿,我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终于泪流成河。这宫里的忌讳本就多,帝王最忌讳的是什么?还不是权势被人觊觎。
人家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是位高权重万万人之上的天下第一人的皇帝。疑心,更是重。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就越怕摔倒。而二皇子的棋局似乎也乱了,棋子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本就无可厚非。我闭上眼,雨天终会过去的。
而我不能手软,不能软弱,不能去可怜去心疼同情,只能一如既往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