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安闻得脚步声走远,只轻轻吐得口长气,转身向殿前阶下行去,并未向殿边瞅得一眼,更未见殿角怔怔而立的叶轻痕。
文子安下得大殿,转向右行,向偏院行去。万安寺偏院,有着一处甚高的楼阁,阁顶仅有一间禅室,向为寺中高僧打坐清修之所,因阁高清静,又是声传极远,此时,却是被阿莫拙夫人借了来,变为文子安抚琴之处。
阁前两个小沙弥正与随文子安而来的小厮说话,见文子安来了,上前打得个拱,请了上阁。文子安回了礼,只道,“两位小师傅忙罢,子安自去便是!”转又命小厮阁下候着。小厮乐得不用服侍,忙即应了。文子安别了三人,自拾阶而上。
文子安大病初愈,上得楼阁,已是气喘。推开禅室的门,慢慢踏入,环目间,室中空无一人。文子安移步向正中长几上的瑶琴迈去,唇角温文的笑容渐隐,温和的眼眸,渐渐露出一丝愤怒。闭上双目,暗暗咬牙,深深吸得口气,压下心头的诸般情绪。正欲向琴后蒲团坐下,却闻得身后有人轻唤,“文公子!”
文子安身子一震,迅疾回过头来,“叶姑娘!”难以置信的望着倚门而立的娇俏倩影,文子安心中,大为奇异。自问处处留神,为何,竟未闻得室外有人上阁?
眼见文子安离去,叶轻痕便不自觉的跟随,只她习得几年武功,脚步轻盈,一路随了上阁,文子安竟是浑然不觉。此时见他慌急回头,眸中的压抑、愤怒、惊诧诸般情绪,满满的收入眼底。
叶轻痕凝视着他苍白的面颊,心底掠过一抹疼惜。“九儿吓到公子了?”唇含浅笑,缓步踏入禅室,目光自他脸上移开,扫向矮几上的瑶琴。心底,亦自闪出一丝愤怒。他病方好,便被召来抚琴,那般人,也忒是心狠。
环视室内,只见禅房正中,一张长几摆着瑶琴,几角上燃着一炉暖香。墙角散放着几个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叶轻痕轻轻抿唇,回头向文子安笑道,“九儿许久不曾抚琴,今日,公子只一旁听着便好!”口中说话,自将一众蒲团取了,于琴旁靠墙摆开,于墙壁立得一个。回身拉了文子安笑道,“公子且从旁指引可好,只莫取笑九儿!”亦不容文子安抗拒,只将他按入蒲团中坐了。
文子安至得此时,方始由惊证中回神,欲待推月兑,却见叶轻痕已自琴后坐了,侧了眸,盈盈一笑。玉指轻抚,乐曲流淌,琴声古意昂然,却是从未听过。
叶轻痕长睫轻扬,向文子安扫得一眼,见他脸色犹疑,只轻笑道,“九儿二哥擅琴,此曲,是二哥所做,公子见笑了!”文子安轻轻点头,亦不答话,只凝神细听。但觉此曲古朴悠扬,于这寺庙中抚出,竟是说不出的宁静安然。
一曲既终,文子安正待起身相谢,却闻琴声叮咚,一曲又起,叶轻痕柔和的声音伴了琴声轻语,“这曲清风吟,是二哥的师傅所做,公子想未听过。”眼眸抬起,含笑向文子安望得一眼,“公子多歇歇罢,谅寺内那般俗人亦闻不出是九儿抚琴。”口中轻语,琴声越加柔和,如清风抚体,隐隐有安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