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火怒原本眼睛盲了似的黑暗一片,仿佛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却像忽然又了焦距,看清了挡在他面前的我。
这个久久沉在愁苦中的少年彻底地失控了,他抢过那个男人手里的烟灰缸,发狂似地反击。
“不要!不要!住手啊,火怒!”我忍住剧痛,死死抱住他的腰。
火怒却不为所动,奋力想甩开我,我咬牙忍耐,声音却是柔和,抚着他宽厚的背,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幼兽,如同幼时他安慰我那般:“好啦好啦,怒,没事了,我在这儿呢,是我,是我,我是费心,真的,我不痛的,一点也不痛,我在这,我在这,还有我,还有我……”
这话像是一种魔咒,狂暴的火怒居然渐渐地安静下来,他犹豫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个男人却被吓得不轻,颤抖地指着已呆滞的火怒,大声嚷:“妖孽,妖孽啊!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居然要杀自己的爸爸!!”
门再次被推开,刺眼的闪光灯闪个不停,随后涌进来许多人。有佣人,有警察,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吵嚷声、哭声、叫声、闹声、骂声、议论声……很多人都在窃窃耳语,并向我们投来惊异好奇的目光……
父子相残,头破血流,当天就成了一个公众话题,给人们增添茶余饭后的消遣。
我不知道那天的混乱究竟是如何结束的,只记得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火怒,他走得很急,甚至来不及和我道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城市,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却生了场大病,浑浑噩噩地沉睡了好几天,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妈妈守在床边,见我醒来,哭得像个孩子:“心心,你吓死妈妈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妈妈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我问:“妈妈,你一个人要养我,是不是很辛苦?”
“不,不辛苦的……”妈妈拼命地摇头。
“对不起……”我轻轻说着,“以后我会很乖的,不会再让你辛苦……”
应该得到的,就算现在失去将来也会回到身边。
反过来,注定得不到的,就算现在在身边也是枉然。
我很认命,也不得不认命,挣也挣不来的东西不必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