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油进系统后为了核实资料,石祥地像着了魔似的,带着尚问天早出晚归,在计量站一呆就是一天。白天累一天,晚上还要到办公室加班,整理、分析资料,出报表。几天下来,尚问天跟着石祥地学了不少东西,但也是疲于奔命,本来就不胖的身体又往里收缩了一圈,两只眼睛像干旱时的湖水凹陷进去。从天明到天黑,脑子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工作那根弦一直紧绷着,眼前蹦跳的净是那些数据,到深夜入睡后满脑子里飘浮不定的还是那些数据。星期六晚上整理完资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石祥地对尚问天说:“现在全部油井的资料已经核实完了,明天是星期天,上午我应付一下日常工作,你休息半天吧。下一星期要定新一轮的井位,所以,明天下午我们两个还得加班,把资料准备好,以便讨论时我们做到心中有数。”
尚问天回到宿舍已是精疲力竭,本来想洗刷一下再上床睡觉,可是上眼皮和下眼皮像一对异性磁铁,拉开又吸合上,无论怎么用劲,都不能从眼缝里射出一丝光线,尚问天终于向磕睡虫缴枪投降,衣服也没有月兑,无力地躺在床上,拉上被子蒙住头,呼呼地睡着了。尚问天早晨醒来时满脸粘的都是沙土,尚问天掀开被子往床上一看,惊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呀!”原来床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沙土。
尚问天一喊,曾亿和周连成也都醒过来,他们两个急切地问:“怎么啦?怎么啦?”
“床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沙土呀?”
曾亿埋怨道:“你还说呢!你们两个昨天晚上都跑到哪儿去了?昨天晚上刮了一阵旋风,把房上的草都吹掉了,风沙从四面八方往房子里钻,我是顾了这面顾不了那面,你们看这房子到处是缝缝,能不进来尘土吗?”
尚问天说:“昨天晚上我一直在队部加班,就不知道外面刮风了。”
周连成说:“昨天晚上我和我们队长他们几个人去附近一个小餐馆吃饭了,幸好你在房子,要不然,我们真要天当被子地当床了。”
曾亿对尚问天说:“只要稍微刮点风,这草庵房就进土,以后你像我们两个一样,早晨起床后把纹帐放下来,在床上再盖上一层朔料布,到晚上睡觉时再把朔料布揭开,床上就没有那么多土了。”
尚问天有些愧疚地说:“谢谢你啊!”尚问天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上午,现在不得不进行大洗一场,一上午紧紧张张过去了,累得腰酸背痛。想起来下午还要上班,尚问天不免对石祥地有点不满。石祥地不但把自己当成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也把尚问天看成了一台机器,工作!工作!只要不出故障,永远就是工作。尚问天对他敬佩,敬佩他那种取之不尽的精力;尚问天惭愧,惭愧自己这台新机器还没有他那台旧机器耐造;尚问天又恨他,恨他不懂得生活,不懂得享受,把人当成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