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庙门突然被从外打开,众人望去,却不见人影。高贺坤站起身,出门要去看看怎么回事,刚走到门口,只听嗖嗖几声,迎面飞来数支铁钉打在了高贺坤的脸上和身上,高贺坤应声而倒。秦贺宇大声叫道:“大家小心,外面有敌人。”众人都急忙起身抽剑,聚到了一起。
罗贺华对秦贺宇道:“我去看看高师弟。”秦贺宇点了点头。罗贺华贴着墙俯身过去,只见高贺坤半个身子在庙内,双腿还在门外,身体不断的颤动。罗贺华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一拉,把高贺坤拉回了庙中,扶着他到了墙角靠下,对包贺琴道:“包师妹,你来照看下高师弟。”包贺琴走过去,拔出钉在高贺坤身上的几根铁钉,又用华山的茯苓草给他止血。
秦贺宇向门外大喝:“趁人不备,用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是哪一派不要脸的狗杂种?有种的站便出来光明正大的决战!”外面却无人回答,只听见那沙哑的笑声连绵不绝,异常恐怖。
步无痕问到:“外面的人是谁?”罗贺华低声道:“可能是华山派的仇家。”突然,笑声嘎声而止,从东墙的窗外又射进来几根铁钉,宋贺庆和崔贺鸣分别被打中了大腿和后背,二人痛的大叫起来。秦贺宇道:“大家都靠去墙边!远离门口和窗户!”众人分散开来,都低身倚在了墙角。罗贺华打灭了柴垛,庙中顿时漆黑一片。步无痕躲在了叶迹风身后,叶迹风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她手心异常温暖。
过了良久,外面却再无动静。包贺琴道:“这敌人是谁?难不成是前阵子和华山派起冲突的龙门派?或者是洪拳?”罗贺华道:“我去门口看看。”白贺桥道:“你要小心。”
罗贺华沿着墙角慢慢移动到门口,探头一望,外面四下漆黑,却一个人影也没有。突然听到风声,两枚铁钉迎面直飞而来,罗贺华急忙回身,铁钉擦脸而过,啪啪两声,钉在了地上。罗贺华脸上一痛,伸手模去,模到两条血痕,擦了擦,对众人道:“敌人还在庙外,他们手法狠毒,看样子是想把咱们赶尽杀绝。”
秦贺宇道:“只在门外发钉暗算,却不敢进入进庙里同咱们正面交战,想必人数不多。大家不要出门口。时师弟,刑师弟,你们照顾受伤的师弟,剩下的人,保护好师妹,大家合力抗敌,跟敌人耗到天亮,到时就不怕他再暗算。”秦贺宇年纪最长,江湖经验丰富,是华山巨灵轩的领头,众人应声答应,所有人都凝神闭气,不敢大意。
突然窗口一响,只见一把烧着了的柴垛从窗外被丢了进来,落到地上接触到屋内的草铺,一下着了起来,顿时屋内通亮,几个弟子急忙过去扑火,却又被窗外射进来的的铁钉打中。接着不断的有燃烧着的柴垛从窗外被抛进庙内,火势越来越大,眼见再不出去就会被活活烧死。秦贺宇道:“敌人是想把咱们逼到外面,一出门口便用铁钉攻击咱们。”包贺琴急道:“可再不出去不被烧死也被熏死啦。”屋内的烟越来越大,步无痕被呛到不行,不禁大声咳嗽起来,烟雾迷茫中,抬眼看到了庙内的女身泥像,霎时间想到了个办法,对秦贺宇道:“秦大哥,你们把泥像抬下来,顶在身前冲出去,便不怕铁钉暗算了。”秦贺宇道:“好主意!”飞奔到石像跟前,将它搬了下来。石像一人多高,重达上百斤,但他内功深厚,抬起来也并不吃力。
秦贺宇对众人道:“我顶着石像出去,大家跟在我后面,一到外面就立即散开,寻找敌人方位。”说罢,双手把石像捧在身前,缓缓向门外走去,华山众弟子都跟在了后面。刚出门口,便飞来几根铁钉,都打在了石像之上。众人出了门口,立即四散开来,叶迹风拉着步无痕的手,也一起快步冲到了外面。罗贺华顺着铁钉飞来的方位望去,只见一棵大树之上坐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蒙面人,正是发射铁钉之人。罗贺华指着他大叫道:“敌人在那里!”华山弟子纷纷掏出身上的暗器一齐射向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在树上左闪右避了几下后跳下树来,秦贺宇叫道:“摆云台剑阵!”华山男弟子们各站方位,一起向蒙面人攻去。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铁锤,呼呼挥舞起来,一人独战华山众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而此时,身后的邢家姑姑祠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将夜幕的天空烧的通红。
白贺桥也抽出了剑,道:“师兄,我来帮你们。”便也要冲上去。罗贺华却喊道:“白师妹,你和包师妹,曾师妹赶快回华山去找师父。叶兄弟,步姑娘,你们也快走,我们来缠住敌人。叶兄弟,拜托你照顾好我们的几个师妹,带她们回莲花峰!”白贺桥犹豫了下,想留下来和师兄们并肩作战,却被包贺琴和曾贺春拉着走了,叶迹风和步无痕也跟了上去,五人刚奔出几里,突然听到后面一声怪叫,只见又一个手持长刀的蒙面人向他们杀来。
叶迹风道:“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说罢回身和蒙面人激斗起来。步无痕和华山三女一起向前跑了几步,便又停下了,步无痕道:“我回去帮叶大哥,你们先走罢。”然后自己又折了回去,使出无痕剑法攻向蒙面人。蒙面人反手一刀架开,又扫出一脚,步无痕没能躲开被踢中小腿,一下子扑到在地。
接着蒙面人又举起长刀砍向叶迹风,叶迹风举剑抵挡,刀剑相撞之后,蒙面人左手对着叶迹风的胸口拍出一掌,叶迹风哼了一声飞出几丈远,从旁边的的山坡下滚了下去。步无痕大惊,急忙爬了起来,向山坡下跑去查看。蒙面人却也不去追赶,跳了几跳就不见了身影。
步无痕跑下山坡,见叶迹风倒在草丛之中,双眼紧闭,生死难料,急忙过去俯身抱起他,叫了几声,却是不应,但触到他身上还有温暖,略感放心。又见他一只手紧捂胸口,便放下了他的手,轻轻撕开上衣,露出肌肤,却大吃一惊,只见胸口印着一个火红色的掌印十分醒目,而掌印正慢慢四散开来向周围扩张。
步无痕赶紧使劲摇了摇叶迹风,叶迹风“嗯”了一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见步无痕跪在身旁抱着自己,便道:“你没事吧?蒙面人有没有伤到你?”步无痕见他自己受了重伤还在关心自己,不由得哭了,道:“我没事,可你中了幻火掌,一旦火劲进入经脉,便扩散至全身,最后就会燃烧而死!”抹了抹眼泪,又道:“幻火掌是天山的独门武功,刚才伤你的人很可能是我们天山派的。爹爹以前教过我一套控制火劲的聚气心法小周天功,我现在念给你听,你照着做,就能控制火劲扩散。”
叶迹风神智还算清醒,强忍着剧痛坐了起来,缓缓运气,步无痕一边扶着他,一边念道:“静坐收神,意想丹田,气沉入海,下咽律液,进火退符,朝屯暮蒙,凝气玉枕,存神玄关,引其下行,上达泥丸,真气元精皆聚于顶,咽律归入丹田。舌顶齿交,两服微闭,精神内守,接引元阳,气循河车路而行。”这套天山小周天功乃道家的真气运行法,叶迹风曾得二师父传授过聚气散气的方法,因而步无痕一念下来,便能通晓,继而依照口诀练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叶迹风渐觉上身的燥热好转了很多,胸口疼痛稍减,舒畅了不少。再看火印也减淡了许多,凝聚在一起,不再扩散了。步无痕道:“这小周天功只能封住火劲,而不能驱走,四个时辰之后仍然会扩散。必须找一个内功深厚的人把火劲从你体内逼出来才行,我爹爹可以做到,可他远在天山,时间来不及。别的高手却也不认识,对了,华山掌门也许可以,上山去求他不知道行不行得通。”突然又想起一人,喜道:“蓬莱前辈武功高超,一定能帮你逼出火劲。他应该还在棂星楼,咱们这就去找他!”
说罢,扶起叶迹风,来到了坡上的路,向华阴城中走去。在路上,叶迹风问道:“白姑娘她们哪去了?”步无痕道:“我让她们先走了,但愿可别再碰到那个蒙面人。”叶迹风道:“刚才的蒙面人是你们天山派的?”步无痕道:“我也不清楚,幻火掌确实只有天山派的人才会,我本想会不会是姚师兄他们,可师兄们身材高大,刚才的两个蒙面人都身形矮小,应该不是。更何况,你中的这一掌掌力深厚,打你的人一定内功极高,姚师兄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似乎只有爹爹才有这个本事,可爹爹还在天山,不可能是他,那么到底是谁呢?”
此时已是天色全黑,城中四下寂静,只听到乌鸦的怪叫声阵阵,步无痕不熟悉华阴的街道,夜里也无行人可以问路,在城中转了许久才在小巷尽头找到棂星楼,却看到梨华在楼下门口张望。步无痕叫道:“梨华姐姐,蓬莱前辈呢?”梨华看到他们二人,奇道:“你们怎么回来了?”步无痕道:“说来话长,我们和华山派的人遭到了敌人的伏击,叶大哥被打了一掌受了重伤,我们来求蓬莱前辈救命了!”梨华道:“快进屋再说。”领着二人来到了屋内,见凌翎还在床上大睡,便唤醒了她,吩咐她去隔壁找师父来。
步无痕道:“梨华姐姐,三经半夜的你为何在外面?也多亏遇见了你,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们。”梨华道:“夜里听到阵阵女子的惨叫声,把我吵醒,于是便出来查看,刚出来就看到了你们。”正说着,凌翎领着蓬莱进来了。步无痕忙道:“叶大哥中了天山幻火掌,前辈武功高强,定能用内力把火劲逼出来,求前辈救他一命。”蓬莱道:“步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来听。”步无痕便把同华山派众人在郊外的祠庙被蒙面人伏击,叶迹风怎样被蒙面人打中胸口,自己又教叶迹风封住火劲的事详细说了。
蓬莱听完步无痕的叙述后道:“我和叶公子的三位师父相识一场,在华山遇到你们也是有缘,我一定想法搭救。”于是查看了叶迹风的胸口火印,又搭了叶迹风的手搏,道:“听步姑娘的描述,叶公子是被天山幻火掌打伤,火劲入体,虽然用小周天功暂时封住了火劲,可过不了多久,火劲会再度冲开散入周身经脉,继而全身燃烧至死。要想化解伤势,就只得用内力将火劲逼出。可叶公子中的这一掌掌力极深,火劲现在已经进入任脉,没办法再逼出体外了。”步无痕大惊:“那莫非没有救了吗?”
蓬莱道:“也并非没得救,我有一法子,可以先将火劲散入到全身各个穴道,分散火劲后便能封住使其暂不发作。然后我再传叶公子一套内功心法将其化为真气。”又转头对叶迹风道:“琉球有一种叫做“合气”的内功心法,所谓合气,即是指感受万物之气,将天地之气合一,使身体与大自然相契合,达到气、心、体的统一。习武之人的内力源自于气,修气之时身体也在不断的吸收天地万物宇宙之气。合气便可将万物之气转换为自身真气为己所用。火劲也是万物之气的一种,因此也是可以化为真气的。我将合气传授于你,你便可以用来融去体内的火劲。”
叶迹风问道:“修炼合气,要多久能融化火劲呢?”蓬莱道:“如叶公子悟性高的话,七年即可贯通全身真气,化火劲为真气。”步无痕道:“需要那么久啊,那七年之内火劲不会发作吗?”蓬莱道:“合气需要长时间的吸取万物之气,不是短时间可以速成的。只要你每日修炼下来,靠一点一滴的积累,火劲便可以慢慢的被转化为真气,也就不会再发作。我先把火劲驱散到你身体的各大穴位之上封住。”说罢,让叶迹风坐在床上,双腿盘坐,两手垂于丹田之前,摆出玄门练气的姿式。蓬莱则坐在他身前,出掌按住了他的胸口,叶迹风只觉一团暖气从他掌心渐渐传入身体,引领着火劲向下进入丹田,接着,蓬莱出指点向膻中、丹田、涌泉、气海和天枢各穴。如此反复几回,叶迹风只感觉到丹田中的内息不断向任脉流动,聚集在胸口的火劲慢慢转向周围的各大穴道,胸口疼痛的苦况大减。
几柱香的功夫后,蓬莱长呼了一口气道:“你的火劲已经被封在了任脉,接下来我传你合气之道,先将合气的口诀告知于你。”梨华见二人都大汗淋漓,不住呼气,便去拿了个毛巾给蓬莱和叶迹风擦了擦汗。而后蓬莱念道:“天地合气,万物自生,禀元气于天,以立长短之形,用气为定,水火有气而生,草木有生而知,待彼合气,而微动其形。能动其形,以致五声,乃入其精,气入充盈,游走久荣,侦用玉闭,玉闭时辟,神明来积,积必见章”叶迹风跟着默念,之后来回背了几遍后记住了。接着,蓬莱将合气的口诀依照次序,一句句的解释,口诀多是调气行功和运气导行的方法,叶迹风大半一说便能明白,一些未能明白的含意,蓬莱便详加指点。
叶迹风天资聪明,进展甚速,几个时辰下来,已将合气的运气方法掌握理解。之后又根据口诀缓缓运气,片刻便感觉到有股热气散入自己周身百骸,封在穴内的火劲疼痛之感也几乎消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步无痕见他好转过来,也不禁欣喜万分。不知不觉中一缕日光从窗外射入,此刻已然天亮。
叶迹风吸了口气,拜倒在地,道:“前辈的救命之恩,和传授我合气的大德,晚辈铭记在心,不敢有一刻忘记。”蓬莱微笑道:“我与三位尊师是好友,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徒弟,我又怎能见死不救。你已经领悟到合气之法,刚才运功已化走一部分火劲,以后每日修习此法,也就不必再担心了。合气之道,练得几年不但最终能驱散你体内的火劲,更能化万物之气为真气,大大增强你的内力。”
步无痕道:“前辈不但救了叶大哥,还把琉球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蓬莱道:“这套合气之法,原本是属于中原道家内功的一脉。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
梨华在旁说道:“合气是中原的一个叫杨载的人在琉球所创。杨载是中国的一个大官,中国的皇帝派他来琉球封藩告谕。当时的琉球是中山、山南、山北三国鼎立,杨载带着大量的文绮、纱罗以及中国的历法《大统历》,见到了中山王察度,中山王接受了中国的册封,并向中国进贡。中国接到中山王的朝贡后,又派遣福建三十六姓前来琉球,传播造船技术、天文气象和孔孟学说。杨载也留在了琉球中山,修建了上天妃宫,传播中国的道教,却和琉球原本的神道教起了冲突,神道源自日本,信奉“万物皆有灵”。山北国尊神道,便出兵攻打中山国,中山王派杨载和三十六姓前去御敌,杨载本人是道家高手,三十六姓中也有许多中原莆田少林的弟子,他们打败了山北的军队,帮助中山王统一了琉球。杨载被中山王封为法司官,从此留在琉球潜心修道,并根据道家的玄微秘法结合了琉球的神道教理论,创造出了合气道,培养了许多弟子,合气便在琉球流传了下来。”凌翎道:“师父是琉球合气道的第一高手。我和师姐也修习合气,但练来练去也没练出什么名堂。”
梨华又问道:“叶公子,你既然中的是天山幻火掌,那打你之人多半是天山派的,可天山派为何要伤你呢?”步无痕道:“昨天叶大哥和我在路上遇到了我的几个师兄,姚师兄和叶大哥起了冲突。之后我和叶大哥还有华山派的弟子在一个庙里留宿,晚上就遭到了两个蒙面人的伏击,华山派很多人也都受了伤。按理说幻火掌是天山的武功,可叶大哥中的这一掌绝不像是我师兄们打的,他们没有这么深的内功。我怎么想也没想出会是谁,或许也可能是华山派的仇家。”梨华道:“听你的描述,打伤叶公子的人不像是冲着华山派去的,他们多半就是来杀叶公子的。”步无痕道:“那我一定要上华山,去问问师兄们到底是不是他们干的!”梨华道:“今天就是华山掌门接任大典之日了,我们便一同上华山吧。”
几人都一夜未睡,倍感疲困,在屋中休息了会,便一同出去用饭。此时已是上午,外面人烟稠密,车来马往,甚是热闹。叶迹风对步无痕道:“不知道白姑娘她们怎么样了,我中掌之后就没见到她们三人。”步无痕道:“我也很担心她们,但愿她们已经安然回华山了。”
话音刚落,只见外面进来数人,有几个受了伤,正互相搀扶着,其中一个女孩,正是华山派的包贺琴,看到了叶迹风和步无痕,急忙抢过来道:“叶大哥,步妹妹,见到你们没事可太好了。你们见到白师姐没有?白师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