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音的玫瑰 第六章 爱心受了伤(1)

作者 : 伽蓝净影

报社开始实行末位淘汰制,情感热线所在的热线新闻部作为报社最重要的新闻部门,竞争压力巨大。比起那些白班夜班倒班的一线热线记者们,比起他们要去杀人放火的第一现场,比起他们既要抢新闻又不能过度曝光社会阴暗面的左右为难,情感热线的记者是件多么令人羡慕的工作啊!出稿子都是整版整版地出,打的分看似也比一般的稿子高许多。同样深度调查稿也发一个版,有时也就和情感热线分数差不多。

抗议啊抗议,严重抗议!坐着捡钱的情感记者们,成为了全报社眼红的对象。情感热线组内部的竞争也达到白热化状态。

这一切程晓湄浑然不觉,作为编辑她每天下午上班来做版。同时,她还是一个一岁多孩子的母亲,孩子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生病的,白天虽然不用到报社上班,她也累得够呛不是陪孩子一起玩,就是送孩子到医院打针。里里外外全是一个人。在进报社前一脚,她都还是妈妈的步子,急急匆匆慌慌张张。

程晓湄先生是亚洲地区的总经理,公司在香港,新加坡和北京也有办公室。空中飞人的他对于老婆孩子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程晓湄的MSN就是专门用来联络他的,他在MSN上问她:孩子好吗?她就给他发一张孩子的照片。他在MSN上对她说:老婆,亲亲!她就放送一个大大的红唇图片。他在MSN上问她:老婆,我钥匙不见了……

隔空怎么传钥匙去开门?程晓湄也是有办法的,香港的备用钥匙放在她妹妹家。新加坡的备用钥匙放在她朋友家。北京的备用钥匙放在她舅舅家。她深知她的他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她深知她的他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就是这个样子,娇小的她反而成了高大的他的坚强后盾。

“你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在……北京。”“那你去我舅那里拿钥匙吧。”“舅舅的电话是多少,他家怎么走?”晕倒,又不是114。但是在很多男人心里,好老婆就应该有这个功能。程晓湄的先生也这么想。她条件反射一样帮他把一切安顿好,一小时后还特意打电话过去:找到舅舅了吗?拿到钥匙了吗?

“拿到了,你怎么这么罗索啊。”需要的时候就是亲爱的,不需要的时候就是罗索麻烦。满满的爱,小心的爱,在他那里都成了应该的。第一次,程晓湄感觉委屈。“你怎么对我连个谢都没有?”她表露出生气。“哎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每天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章看昏了头吧。不和你多说了,挂了,我明天还要开会呢。”

是这样子的吗?是因为天天看那些稿子的原因吗?那些稿子,不是第三者就是二女乃,不是*就是婚外情,翻来复去就是那些事:难忘初恋的、遇到背叛的、婆媳关系的、家庭暴力的、家庭暴力又有冷热之分……

很多朋友都羡慕她的工作,八卦而轻松。可是,如果你天天看这些东西,真的会看得天昏地暗,觉得人生惨淡世态炎凉。又或者,你是一个积极心态的人,和这些悲惨人生比起来,会觉得自己不那么出彩的有些别别扭扭的人生,竟没那么可怕和讨厌,于是带着阿Q式的自信开始一天的工作。反而信心满满。

真有这样的人。给她打电话:“晓湄,我很喜欢看你编的那个版啊,每期必看。”“是吗?谢谢谢谢……”“看了之后提升幸福感。”国人中有这种思想的不占少数。当然,也有悲剧心理者,看了之后越发觉得人生无望的。“你们报纸怎么天天都登这些东西?”

岂止他们报纸,全市所有的报纸——除开党报之外,全开了这个情感热线的类似栏目。报纸进入同质化竞争时期,人人都有隐私,人人需要讲述。这是一个情伤暗涌的时代。从前她是一个知足而温柔的小女子,为先生所做的一切即使再离谱她也觉得是应该。可最近,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电话总是她打给他多一些?

她没什么恋爱经验,他是她的初恋,从恋爱到结婚就这么一个男人。虽然当年有很多人追,但她只选择了他。全凭一种感觉。现在工作中看了很多别人的恋爱,还真应了那句话:好女人上天堂,坏女人走四方。好像悲剧的女人都是太好太善良了,这是为什么呢?

程晓湄沮丧地摇摇头,似乎想摇掉这些想法。想这些好累,难道真的是看稿子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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