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子望着窗外的车流,我们两人顿时有些沉默。我喜欢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在日本的时候,妻子总坐在这个位子。那时候,我开着车,妻子就坐在我的身边……
“……海生……海生……你在想什么呢?”沈静问我。
“没想什么,看看苏州,真是个好地方!”我缓过神来回答。
这时候我发现方向盘上一双女人的手,这是沈静的手,纤细的手指上留着“不要脸”长指甲,用“不要脸”这三个字来形容女人的娇艳或者妖媚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这双手时不时的还会让人联想到《西游记》里的白骨精,沈静就是这么一个妖精。
“你的信号也太差了吧,我都叫你N声了。”沈静埋怨着。
“晚上你还戴着墨镜?能看得清吗?注意安全啊,我的生命可掌握在你的手里。”我说,实际上是没话找话说。
“怎么?信不过我开车的技术啊?”她说。
“信得过,只是信不过老天爷,信不过命!”我随意回答。
她淡淡的笑了笑,说:“那就不要相信命运,相信自己就行了!女人的眼睛是很会哭的,摘了眼镜,会有沙子飞到眼睛里的。”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我听的,可是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车里是不会有沙子的。”我说。
“你就是我的沙子。”她说。
“我还是石头呢!”我说,说完竟把沈静逗笑了。
我试图猜想着她墨镜背后的眼神,我发现在我们灵魂深处都掩藏着一种纯洁,这种纯洁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演变成无可奈何,这不叫命,又叫什么呢?汽车消失在灯火辉煌的苏州城内,喘息之间多出几许惆怅,像九月的虫子爬上炎热的心头。除了汽车的发动机在残喘以外,车子里面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沈静开着车,我和以往一样,习惯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谁都不肯多说一句话,事物总是这样重复着。十多年不见的朋友相互用沉默交替着某种信息,不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而是实在没有话说,或者是有话,可是不知从何谈起。
过了半天,车子开上人民路,交通开始拥挤起来,沈静一脚刹车,慢慢的跟在一排车的后面,她焦急的用长指甲在方向盘上烦乱的敲着,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发出细碎的响声。
“妈的!又堵车了!烦得嘞!”说完她摘掉了眼镜。把眼镜挂在反光镜上。
“可能是前面出车祸了吧?”我说。
“嗯!不应该啊!怎么那么多车祸?”沈静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注意着她的表情和眼睛。
“看什么呢?”她眼睛的余光早就注意到我了。
“没什么,看看你的眼睛。”我坦白的说。
她轻轻的笑了笑,说:“我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紧接着笑容就消失了。
“你不是说女人的眼睛很会哭吗,我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说。
“看出什么来了?”她认真的问我,仿佛也在寻找答案。
“嗯!”我说。
“什么啊?你说!”她说,似乎还有些迫不及待。
“一块大石头。”我开玩笑的说。
“讨厌!”她瞥了我一眼。
我叹了口气,笑着说:“光线太暗了,什么也没看出来。但我知道女人的眼睛不光会哭,而且很会骗人,由其是男人。”
“谁让地球上只有男人和女人啊,男人不是也在骗女人吗?给你听首歌,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沈静说。
“什么歌?”我问。
“你听听就知道了。”沈静说。随后她打开音乐,一首非常怀旧的歌曲从惆怅的氛围中响了起来,歌词以某种感人的方式在周围漂浮着,传递着: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
何不在离开的时候
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
随着音乐的旋律,我们的灵魂被往事牵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宿感从天而降,这首《十年》的歌曲仿佛是为自己而写的,然而,人生有几个这样的十年,十年真的太长了,长的竟一闪即逝,像揉在空气里的粉尘和碎沫,一眨眼功夫,便寻找不到任何踪迹。我动了动身子,说:“能抽烟吗?”
“可以,抽吧!给我也来一支。”沈静干脆的回答。
我给沈静递了一支烟,她没接,随口说:“你帮我点上吧,我开车呢,一点儿眼力劲也没有。”
“行!大小姐!我帮你点上。”我点燃一支香烟,小心的递到她的嘴角,她向前倾了倾,两片嘴唇便把香烟接住了。
“嚇!挺老练的嘛!什么时候学会的?”我说,随后又给自己点燃一支。
“你走以后我学会了抽烟,听起来像不像是在讲故事,唉!我说这烟头上怎么全是唾沫啊?”她说。
“行了吧你,还全是口水呢?吸烟有害健康这是真理,少抽点!”我瞎扯了一句,为的是逃避沈静的话题。
“想不想亲我?”沈静说。
“啊?!”我反应巨强烈。
“啊什么呢?我问你想不想亲我。”沈静也忒自信了吧。
“我口臭!好几天没洗牙了,还抽着烟。”我说。
“我不信,要不我试试!”沈静是发疯了。
“别!用心开车,小心烟头把嘴烫歪了。”我说。
“张海生你真行!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的初吻呢?装清纯!”沈静说。
“这年头谁还装清纯啊?真恶心!”我说。
“那你就亲我。”这姑娘真疯了。
“我还是装清纯吧!”我说,心里琢磨着,你以为是吃雪糕啊,“随便拿”啊!
“真恶心!”沈静又瞥了我一眼。
路上的车流开始舒缓起来,车子慢慢前行,当车辆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一起车祸,警察正在指挥交通,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有被拖到路边的车辆,看来也是面目全非了。
“真出车祸了。”我说。
“都是被你说的。”沈静说。
“我嘴有那么臭吗?”我说。
“有!”她说。
“够直白!”我说。
“你回来怎么不把老婆孩子带上?”沈静企图把话题转到我身上,却不知道这个话题对我来说非常敏感。
我笑了笑,说:“太太要上班,孩子要上学,月兑不开身。换个话题吧,说说你,这么多年过的怎么样?”我们像政府机关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愿意提及自己的伤心事。
“我有什么好说的,慢慢的你就知道了。”沈静淡淡的笑了笑。
我们漫无目的扯了半天,车里空气又开始凝固了,谁也解不开,那是一块已经尘封了许久的坚冰。我想:我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各自有了自己的思想空间,在那个所谓的空间里,彼此疏远,彼此隔离,又彼此孤独着,然而谁都不愿意随意道破。
这一夜,我喝了很多酒,像高叔叔一样拼命的喝。而且哭了,哭的很伤心。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达到了高叔叔的级别,那是一种悲哀。第一次发现自己喝醉酒也会哭,但没有想到会在沈静面前丢人,这仿佛已是注定了的事。不过沈静也哭了,陪着我哭,抱着我的头,我想我们都疯了。
当我晕晕乎乎离开座位时,脚下一软像踩了棉花似的,我知道自己真的喝多了,沈静过来扶我,我胃里一阵雷鼓闪电,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吐在了沈静身上。后来沈静开玩笑的说我耍流氓,吐了她一。吐过之后稍稍清醒了,我们坐了一会儿,狼狈的离开饭店。沈静把我扶到车的后座,车子动了,我感觉一切都在旋转,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控制。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还想吐,我让沈静停车,沈静说现在不能停让我先忍着,我说我实在忍不住了。沈静急着说:“吐吧吐吧!就吐到座位上。”话声刚落,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和食物的恶臭随着喉咙和鼻孔像拉屎一样白花花的倒了出来,什么“太湖三白”和乱七八糟的苏州特产全被我吐的干干净净,胃里一下子被抽空了。车厢里顿时一股刺鼻的酒臭,气味迎风被吹了出去,我想后面的司机闻到不被熏的晕车才怪。
沈静一路上关心的问着,没事吧,我说没事。我还迷迷糊糊的想,为什么她和我喝一样的酒,她一点事也没有,看来我今晚真是栽了。汽车开了一段路在桥上停了下来,沈静让我坐到前面,害怕我把吐出来的东西弄的到处都是。沈静扶着我从后座下来,我们在桥上站了一会儿,看着灯火辉煌的苏州城,仿佛一切都在转动,这个世界疯了,包括我们的城,那曾年轻的时代。
我们上了车,迎着风,我突然觉得自己回到十几年前,那时侯,我们都是孩子,没有悲痛。
沈静把我带到她家,她说让我别回去了,今晚她睡客厅的沙发,而我睡她卧室的床。我心想沈静真够哥们,以后要好好报答沈静。她又拿出一套女人的浴袍让我把身上的脏衣服换掉,我糊里糊涂的洗了澡又换上了沈静的衣服,随后被沈静扶上了床,她帮我月兑了鞋,又盖上了被子,貌似还把空调开的很冷。就这样,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夜也是我第一次用酒精代替安眠药美美的睡了一觉,我想:高叔叔就是用酒精代替安眠药帮助自己睡觉的人,不同的是他永远在沉睡中安静下来了,没有哭声。
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的醉样,我睁开眼静静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沈静推开门进来,穿着一条很短的大红色睡裙,手里捧着着我的衣服,她见我醒了,说:“你醒了,衣服干了,给!”然后把我的衣服放在床头。
“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我说。
“你说呢?”沈静反问我。然后又接着说:“在日本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我说。
“凭你喝酒的那劲儿,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太让人心疼了。”女人有一种直觉,叫第六感,她们认为:一般喝酒会哭的人,都有着沉重或者痛苦的记忆。沈静叹了口气,眼神当中有一种永恒的东西,接着把嘴凑到我的耳边,开玩笑的说:“你知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记得我什么都没做。”我说。
“在你不记得的时候,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沈静说。
“你不是睡在沙发吗?”我问。
“你傻啊?我说我睡在沙发上,你还当真了,你好好想想,我会睡在那儿?”沈静。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我说。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我问你我做了什么?”沈静挑衅着我。
“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吧,你可以回到沙发上再躺会。”我说。
“我昨天晚上一直都睡在这张床上,这可是我的床,你让我去那呢?”沈静说,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诱惑我犯罪。
“再回到沙发上去。”我说。
“我说过我昨天晚上一直在这。”沈静说。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骨头都快麻了。”我说。
“怎么?你受不了了。”沈静在我耳边喘息着,让人幻想又不敢想。
“行了吧!我意志很坚强的。”我说。
“今这唐僧肉我是吃定了!”沈静把嘴凑得更近了。
“我可不是唐僧!我是孙悟空。”我说。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金箍棒?”说着,沈静的手就到了被子里了,我立马挡住。
“求你了,别说了,《西游记》都被你糟蹋了!”我说。
我刚说完,沈静便冷不防的掀开被子,骑到了我的身上,她用手把我穿的浴袍往上一拽,我以为她跟我闹着玩,没想到她另一只手已经塞到我*里,我这才知道不是开玩笑,当我反应过来,才知道她没有穿*,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
完事后,沈静躺在我的怀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我给你下了药,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什么事都做了。”说着,她又爬到了我的身上,她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别的女人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这是你欠我的。”
“也许是吧!我欠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说。
“要是你太太知道我抢了她的男人,她会怎么想?”沈静说,稍微有些得意。
“她不会知道的,她已经去世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一种负罪感,很沉重!”我说。、
“对不起!如果她知道我这么爱你,她一定也会为你高兴的。”沈静说。
“别为我的罪过开拓了。”我说。
“别回日本了,留下来吧!这才是你的家!”她说。
“再说吧,日本有人在等着我呢。”我说。
“又是那个日本女人?”沈静带着醋意。
“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岳父,岳母,他们都需要我照顾,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我说。
“我不管!我不让你走!你是我的!永远都是!”说着她把手又伸了下去。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做不完的梦一样,生活就是这样,重复着,没有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