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婚礼,简单而热闹,双方家里都没有来人,只是请了一些好友和同事,家里的人,小两口准备回老家后,分别在双方家里再办一次时,再邀请家人和亲戚参加。
化妆师将五月装扮停当,五月看着镜中的自己,羞涩地笑了。临出门前,五月抱着夏秋,笑着流着泪说,“我走了,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夏秋又高兴又伤感。高兴的是,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嫁了,而且所嫁之人,非常的爱她;伤感的是,不知道自己今后心情不好时,谁会像五月这样来关心她?又联想到自己的事,心中顿时翻云滚浪,久久不能平静。
“一定要幸福哦!”夏秋抱着五月,依依不舍。
夏秋穿着伴娘的礼服,走在五月旁边。她的脚还没有完全好,但是走路基本上没有了问题。
五月今天好幸福,好漂亮,似乎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
而且让她很有面子的是,周鹏也高调送来了贺礼,惹得全场上下都啧啧称赞。五月本来想邀请周鹏,但是又怕周鹏不来,又怕如果来了的话,会抢了乐天新郎官的风头,毕竟周鹏长得太帅,又是周氏集团的继承人。和夏秋商量和拜托后,夏秋勉强答应她去和周鹏商量,只让周鹏松了礼物过来,这样一方面显得五月婚礼来宾的档次,一方面又突出了新郎新娘的位置。
在婚宴上,夏秋和伴郎一起替五月和乐天挡酒。她不顾五月的拦阻,到最后反倒是五月替她挡酒,见没自己什么事,她拎着一瓶红葡萄酒,逛到了楼梯拐角处,一杯一杯的饮着,竟第一次喝得有些醉了。虽然微醉,却仍然保持着理智,努力不让自己失态、胡言乱语。
当寻找她的五月在楼梯口发现她时,惊讶的发现,她拿的那瓶红葡萄酒已经被喝掉了大半。她赶忙叫人喊来于刚,准备一起把夏秋送回家。
酒店门口,五月扶着微醺的夏秋,于刚跑到路旁拦着车子,准备坐出租车送夏秋回去。
一辆宾利车缓缓停在了五月和夏秋的面前,周鹏从车上下来。他是在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赶过来的,为的是担心夏秋刚复健的脚会有伤到。看到夏秋手里紧握着的酒瓶和微醺的样子,周鹏责备的眼神望了一眼五月,五月委屈地说,“我也拦不住,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周鹏从五月手里接过夏秋,将夏秋送进自己车内。当于刚带着车赶过来时,周鹏已将车开走了。
虽然微醉,但是她还保持着清醒和理智。夏秋用手指扶着额头,“你这样,太小题大作了。大家会说闲话的。”
“他们的议论与我无关!”周鹏想到今天他是如何牵挂她的未痊愈的脚会不会出现状况,而夏秋却在担心别人的议论,便冷冷地说。
“可是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人以口实?”夏秋有些生气地喊道。
汽车猛地在路边停了下来。
周鹏的眼里有着黯烈的光芒,看向旁边的夏秋,说:“没关系?!难道那天晚上在孤儿院的事情,你全忘了?!”明明在他怀里时,他感觉到她的真情,为何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呢?这些日子,她的刻意疏离,让自己本来暖和过来的心,又变得坠入谷底。本来见到了光亮,却有人硬硬地把那道入光的孔给堵住了,眼前只是无尽的黑暗。
沉默了一会,见夏秋紧绷着脸没有回答,便继续问她,“和于刚的关系,打算怎么处理?”
“他只是我的同事,你,是我的上司!”夏秋幽幽地慢条斯理的说。
周鹏猛地将夏秋的胳膊攥住,“夏清秋?!”
夏秋有些醉眼迷离地看着周鹏,动用了所有的意念让自己保持冷静,许久,冷冷地说道。“这个话题,我现在、今后都不想提!”
周鹏苦笑了一下,她都醉了,自己还和她在这里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呢。
车子开到楼下,夏秋醉意比刚才略浓。
周鹏将她扶下了车。
“我有点头晕,有点喝多了。”她难为情地说,手里仍然紧紧握着那个酒瓶。然后将酒瓶伸到周鹏面前,“你喝吗?”
见周鹏只是看着她,她又露齿一笑,恍然大悟地说,“我忘了,你喝的是XO。不过,这个是喜酒,喝了可以去掉霉运。”抬头望向空中,眯着眼看着被风推搡着走的白云,“天空到处都飘着霉运,不知道谁会承受?总得有人承受。”
她又把酒瓶固执地塞到周鹏怀里,见周鹏终于接下来,便抿着嘴浅浅的笑,“记得喝一点儿,我特地给你留的,喝了它,霉运就会远离你。”只要不是他承受就好。
周鹏看了看她,将酒瓶接过,将它放到车里。
一阵微风吹过,抬头望向瓦蓝瓦蓝的天空,她情不自禁地将双臂迎着微风的方向伸展开,嘴里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哎!”
她有所悟地望着天空,眯起了眼睛,良久,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无奈,有些凄凉,落下的双臂,却没有垂到自己身体的两侧,而是落到了周鹏的肩上,原来他已经将她拦腰扶住了。
看着她醉酒后的柔弱,周鹏默默地将她抱起,进了电梯。
她也并未挣扎,酒精使她变得非常的软弱,也感觉非常非常的疲倦,她双手乏力地攀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这一刻,她只想这么依赖着他。
到大门前,周鹏拿出五月交给他的钥匙,开了门,将她放到床上,所有酒精都在她体内发生了作用,她似乎醉得更深了,两眼朦胧地看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用带泪的眸子仔仔细细地看着他,长长久久的打量着他,嘴里呢喃地说着,
“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
“深相忆,莫相忆。相忆情难极。
“当初聚散。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向尊前、闲暇里,敛著眉儿长叹。惹起旧愁无限。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走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告诉我,刚才说的那个‘你’,是指谁?”周鹏温暖的大手握着她的面颊,心痛地问她,那个‘你’是谁?是谁让她这么伤心?是因为那个人,她才会离开他的吗?才会在他出车祸时,她会狠心一次都不来看他?
她慢慢地松开了双手,她感觉眼皮像铅一样的沉重,缓缓地闭上眼睛,长长地黑黑的睫毛,象两把小扇子一样贴到面颊上,向外翻了个身,用双手抱住了枕头,眼角流下泪来,长睫毛上也还闪烁著泪珠,晶莹而剔透。
周鹏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任凭有再多的疑问,此刻也只能作罢。他起身去厨房给她调蜂蜜水,等到他端着蜂蜜水回来再呼唤她时,她已经沉沉地睡去了。
他轻轻坐在床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将被子替她盖好,默默地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心里回味着她刚才念的话。
添恨?可见她心头已有恨郁积,可是她所恨的是什么?又怕人问她什么?为什么相问会如此深深地触动她心底的隐痛?
“深相忆,莫相忆,”她怎么会这么矛盾?”当初聚散。便唤作、无由再逢伊面。近日来、不期而会重欢宴。向尊前、闲暇里,敛著眉儿长叹。惹起旧愁无限。”当初离开那个‘你’时,她是抱定了不再与他相见的心思了,可是命运又让他们重新见面,又惹起她无限的旧愁,她的愁到底是什么?
休相问,怕相问。相问还添恨。他不能问她,可是不问她,又怎么才能知道,她怕的是什么?愁的是什么?
“盈盈泪眼。漫向我耳边,作万般幽怨。奈你自家心下,有事难见。待信真个,恁别无萦绊。不免收心,共伊长远。”他心里想着这首词的下半阙,对着床上的夏秋说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原因的。”
早上起床,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周鹏,夏秋转动眼眸,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一切,自己喝醉了。
这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昨天自己的心情不好,看到五月那么幸福的样子,真的很羡慕,将自己试图遗忘的家事勾了出来,虽然脸上笑逐颜开,但心里异常地苦闷。刚开始只是替五月挡酒,无意识地喝了几口,谁知那个酒入愁肠,竟让自己一直喝下去了。
不过任何事情,凡是过了,都不好,这个度,在某些情况下,真的很难把握。
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到盥洗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懊恼着昨天的行为,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再走出盥洗室,周鹏已经醒转,正在客厅帮她冲调蜂蜜水,她靠墙站到门旁,看着他,难为情地问他,“昨天我是不是出丑了?”
“是。”周鹏看着她,忽然有了逗弄她的想法,昨天直到他到之前,她还是一直很理智,知道自己喝多了,就保持沉默,不让自己多说话。
“真的?”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蹙起了眉头,然后用手捂住了脸,心里更加的懊恼,怎么见人哪今天?
他嘴角带笑的端着蜂蜜水,走到她身边,拿下她遮住脸的手,递给她,示意她喝下去。
“是你送我回来的?我记得。”她喝了一小口,把它放到了旁边的柜子上,抬起头看着他说道,“那我那时是不是闹酒了?”
“没有。”周鹏笑着回答道。
那他刚才都是骗她的?!又看到了他眼中的促狭,她一下子将手握成了拳头,举到了胸前,想要捶他,可是又突然地停了下来,愣了一下,转身想离开他远一些,他们两个现在离得太近了,她的舌尖都能尝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回来,“我只是说我到时你没有,并不是说你之后没有。”
“只要那时没有就好,之后的我才不在乎。”她用眼睛瞪了他一眼说道。
“是因为是我,所以才不在乎,是吗?”他内心里有些激动,因为是他,所以才不在乎是不是在他面前出丑失态,因为他是她最亲近的人。真希望是这样。
她忽然地沉默了,过了片刻,才又问道,“不过你说,那之后,我失态了?”
他模仿着她在车下的样子,“天空的蔚蓝,爱上了大地的碧绿,他们之间的微风叹了声哎!”
“只有这样?”她不放心地追问。
“只有这样。”他故作认真地回答道,以让她安心。只有这样,已经让他心痛了,天空和大地,永远不可能重逢,永远只有绚烂的伤。
她确实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头有些晕糊糊的,她敲了敲自己的头,懊悔地说,“昨天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了。”
他攥住了她敲头的手,将她拉到怀里,怜惜地问她,“昨天心里很难过,是不是?”以她的性格,她该有多么难过,才会想到以酒浇愁?
“没有,”“昨天怎么没有让五月来陪我?”他怀抱的温暖让她好安心,但是很快她挣月兑开他的拥抱,
“你还糊涂着吗?昨天是五月的新婚之夜。”
她用劲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真是不可救药了。“你怎么会到那儿?”
“我顺路经过。”其实是他特意赶过去。
她明显不信他的话,看了他一眼,快速地说,“那你快走吧。”
“为什么?”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会让别人说闲话。”
“我不怕!”
“我怕!”她边说边打开门,见楼道里没有人,把他拉到门口,推到门外。
作者题外话:下午还有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