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雪地里,暮色渐渐的沉落,雪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赶到百姓医馆的时候,秋蝉脸色已经带了几分黑紫,i小香先跳下了车,准备掀开帘子去接秋蝉的手时,秋蝉却半屈着身子,如木塑般的望着医馆门口,眼神惊喜而激动,身体微微地发抖。小香疑惑地顺着秋蝉的眼神看向医馆,脑袋也轰地一声炸开,嘴巴张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个她们日思夜想,时刻念叨的淡然女子,熟悉的美丽面容此刻就如此突兀模糊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带了几分稚女敕,与一个穿了红色披风,面容平凡无奇的女子,站在医馆门口映了微微昏暗的灯,与几个百姓与小孩子开心的道别。
“小姐?”小香含了泪水,声音不高,颤抖的犹如瑟瑟的琴声,尽带久日以来的心酸与别离之痛。
雪静静地落着。
湮儿倒是没有在意这声呼喊的。但这不高不低,熟悉至极的声音,让容若的身子猛得僵硬。心头顿时一片沸腾,泪水就像煮沸的开水,不停翻滚,随时都在拼命地涌出来。
容若僵直着身子,不敢回头,脸色一片惨白,偶然一片雪花悠然落在她额头,一阵清凉直沁心尖。她借了眼角余光,看见虚弱的秋蝉瑟瑟地屈身站在马车上,心里瞬间结了一片寒冰,手不停的颤抖,隐在红色披风下的身体忽然虚弱的没有力气站直。
——她的心痛的想滴血,但却一滴也不能落。小香的到来,让她忽然的又想起那夜漫天的火光,还有容府里凄厉的哭喊声。还有,容夫人玉殒在漫天火光里的倾城容颜,更想起那一夜无助的撕心裂肺。
“小姐?!”小香又一次疑惑的叫道,带着哽咽与泪水,不可置信的一步步走过来,浅绿色的身影微微发抖,眼神一刻也不离开面容带了几分稚女敕的湮儿。
湮儿疑惑的看了看小香,容若紧紧握疼了双手,额前落了一片雪花,瞬间一片冰凉。这才努力拼命的压抑了心里的惊讶与震撼,此时,小香第一眼认出的是湮儿,并不是易容的她,心里几分狂乱渐渐平息,未开口,小香已经丢下虚弱的秋蝉,瞬间扑到湮儿跟前,紧抓了湮儿的手,左看右看,颤抖的哭泣道:
“小姐,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对不对?为什么你一直都不出现,害得小香好苦?”
容若的嗓子生疼。眼里生生地逼回了泪水,鼻尖一阵酸痛,心里就像一阵风沙翻飞过,看起小香激动的神情泛起一阵生疼。努力的握紧了手,心里那几分相见却不能相认的苦痛却无法压下,只能拼命地垂下眼睑,生生地咽下泪水,僵硬地站在湮儿身边。
“你,你是谁呀?”湮儿看了激动的紧紧抓了她的小香,眼底涌起几分恐慌,小香叫她小姐,难道,小香是容若以前的奴婢吗?湮儿下意识地看向容若,容若低垂着眼睑,似乎在拼命地掩饰情绪。湮儿想了想,皱眉,温和地将小香的手拿开,慢慢地稚女敕的道:
“这位姐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家小姐。最近有很多人都来看我,说我长得像一位姐姐,大概,我跟那个姐姐长得真的很相似吧?!”
小香还有几分不可置信,被车夫扶了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的秋蝉眼里那份激动已经消退,换了几分淡淡的失落与忧伤,轻轻道:
“小香,不要无礼了,快放开这位姑娘,她不是主子。”
容若的手微微一抖。秋蝉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片刻就确定湮儿不是她。她微微悲伤的语气里,还叫她主子,还是那种柔柔地恭敬的口气,难道秋蝉从来都不曾忘记过她吗?已经十个月了!还有,秋蝉的身子为何如此虚弱,她是一个练过武的人啊?!
“秋蝉姐姐,她,她跟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呀。”小香一听这话,眼泪未干,失望地看着秋蝉问道,浅绿的身影在医馆浅白的灯笼下映出几片晶莹的雪花,露出微微地寒意。
秋蝉带了几分悲伤的微笑,浅浅一笑,在医馆浅白的灯下玫红的身影份外失落,她努力地隐忍了失望难过轻轻地道:“小香,这位姑娘是与主子长得极像,但她不是主子。声音不是,眼神不是,神情也不是。”
容若将鼻尖的酸痛努力地忍回,掩藏了情绪,淡淡地对着湮儿道:
“湮儿,那位红衣的姑娘大概是来诊病的,此时天色已晚,她们看来奔波已久,你吩咐下去,帮她们安排好住房,待明日一早我们再为她好好诊治,此时莫要再让她们受了风寒。”
湮儿有些不解,她是从来没有看到容若如此激动的神情的,想来定是与这两位姑娘有些关系的,既然容若如此吩咐,自然有她的道理,湮儿一向知道容若做事冷静理智,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向转身便要离去的容若道:
“知道了姐姐。”
秋蝉看了容若转身的背影,似乎在那一刹那有着说不清的熟悉感,心尖忽然一阵涌动,忽然开口道:“等一下。”
秋蝉忽然的一叫,容若心头一阵慌乱,背对着所有人努力地稳定心绪,淡淡地转身,已然一片安静平淡无奇的面容,看着秋蝉疑惑地问:“姑娘,有何事?”
秋蝉微微局促,不安的轻声道:“很抱歉。可能是我弄错了。刚才姑娘转身那一瞬间,身姿与我家主子极像。抱歉了。”
容若没有说话,淡淡地转身迅速离去,将身影在微微苍茫的雪地中消失。
百姓医馆乃是这靳国京城规模颇大的一家医馆,前诊堂与医柜是面街颇大的一间门面,后院则是一个精致雅趣的小院,三面环楼,与诊堂相对居三楼为中的一座楼是容若湮儿与医馆伙计住的,客房近四十间;左侧的楼是为远来治病无处可居的病者所设,附带整个医馆的厨房;右侧的楼则是整个医馆的仓库,存放药材生活所需品。
湮儿看得出,容若反常的情绪,想了想,将秋蝉与小香安排在容若房间的楼上,映了窗外迷濛的雪又抱了一床棉被过来。秋蝉已经斜倚在床榻上,围了厚厚的被子,轻轻地咳,偶尔有几缕血丝。小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眼底几分疼惜,默不作声地将血帕收在袖子里。
“你可是受过伤?”湮儿带人抱了棉被过来的时候,看到小香从秋蝉的嘴边拿下带血的手帕,不禁微微皱眉,在秋蝉身边坐下来,声音几分稚女敕与朴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