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安疗养院变动较大,十几年前不过是两排挺直桦树,绕了几幢青砖磁瓦的结实房屋,今日再看法式梧桐小路两侧不乏花鸟鱼池的优美景致,欧式雕壁建筑依序而立,完全不像医院,倒更像风景区。
疗养院改观不少,一路上时有医生护士来回,叶承欢顺利问到了宁国维的办公室,哪想到人却不再。隔壁值班的护士刚好出来,见叶承欢站在门口,不咸不淡丢了句:“这是行政楼,探病去A1区。”
“我找宁国维,我是他女儿。”
“原来是熙夏啊,”护士一下子热络起来,甚至带了讨好的拉了叶承欢的手:“高干楼住了位大领导,今早动的手术,宁院长去巡房了。”
叶承欢抽了手心,点点头:“谢谢。”
高干楼环境清雅,设施整洁,大厅中央立了汉白玉雕琢的白求恩塑像,在如镜面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投下纤长的影子。不像母亲住的那家小医院杂乱吵闹,这里的大堂极是安静,叶承欢站在那里,仿佛踩在了针尖上,每走一步都带了唯恐与小心翼翼。
“干什么呢。”豁然有玻璃被拉开的声响,叶承欢惊得一抖,右侧值班室有一位三四十岁的护士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叶承欢一眼。
“领导手术,我来找巡房的”叶承欢努力平息心绪,依旧带了些语无伦次。
“霍书记家的小保姆吧,手术室在八楼。”说完,又狠狠拉了值班室的窗户。
叶承欢僵在那里,进退两难,最后还是横了心,笔直朝前走,穿过大厅,狭长走廊里传来愈重的消毒水味,叶承欢跟着几个白大褂进了电梯,一气上了八楼。
八楼是手术室外加重症监护病房,不比大厅里的安静,这里来回穿插着医生与护士匆忙急促的步伐,叶承欢自觉地挨着边走,身后突然有人粗鲁地推了她一把,狠擦着她的肩膀跑过去。
“别挡路。
叶承欢被撞得一个踉跄,她扭身,微微揉了揉肩膀,却发觉,跑过去的根本不是医护人员。
她将嘴边的抱歉硬压下去,打量一眼已走到电梯旁的男人。他穿了一条极为普通的卡其帆布长裤,上身的格纹衬衣起了很多褶皱,袖口胡乱卷在胳膊上,露出半截白皙却健壮的手臂。他手心握了一个长型银质酒壶,时不时仰起头灌两口。这时,电梯上来了,不待里面的人医护人员走出来,他便硬闯了进去。
叶承欢皱皱眉,这人举止粗俗,太没礼貌了。
叶承欢顺着狭长的走廊往前走,远远看着前方一大队医护人员浩浩荡荡走过来,白衣大褂,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只露出眼睛跟半截额头。
叶承欢仔细辨认,唯恐把宁国维错过去,眼见着人群刷刷跟前过去了,她急中生智喊了一声,“宁院长。”
众人顿了脚步,最后面一小护士傻啦吧唧地指着叶承欢叫:“哎,宁院长,这有人找您呢。”
宁国维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摘了口罩,顿时脸露愠色,对身后一排人说:“你们先下去,下午两点开第二次会诊方案讨论会。”
人群哗哗进了电梯,竟然超重,刚才喊的小护士自觉下来了:“我去爬楼梯。”
豁长走廊上只有宁国维跟叶承欢两个人,宁国维不说话,阴森地看着叶承欢,叶承欢两手握成拳,她想起熙夏的再三叮嘱,唇齿间生硬地挤出几个字:“宁叔叔。”
“哼!”宁国维冷笑,扭头往电梯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