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我赶 二十一 三轮车

作者 : 水上芭蕾

凌晨三点,钱贵照例起床,准备去近郊上菜。穿戴齐整,用冷水洗了把脸,精神不少。掩了门到后房根一看,却一下傻了眼,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正值仲夏,天已蒙蒙发亮。昨天晚上还好好地锁在防盗窗栏杆上的三轮车竟踪迹全无。

虽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但对钱贵来说,三轮车即是固定资产又是交通工具,也是家里唯一的值钱物件。赶紧回屋将事情告诉了还在熟睡的小文。小文一下子惊醒,连滚带爬地跑出屋,急得大衣裳也忘了披。一看后窗根空旷得像是从没放过什么东西似的,再向街两头一望,别说不见人影,连声狗叫都没有。立时血往上涌,又悲又气,声音也变了调,也顾不得时辰了:“缺德的王八蛋,浑蛋王八羔子,偷了我的车你不得好死,你胳膊瓜子都烂了去,你出门就让车撞死,你个瞎了眼的贼,你生个孩子没皮眼。”直骂得街坊四邻都被吵起来,纷纷出来看个究竟,明白原尾之后又都止不住叹息,为其鸣不平。房东大妈也拉了小文边劝边往回拽。小文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一件睡觉时穿的吊带背心和短裤,而且从不会骂街的她一时着急竟将村野的骂人话都想了起来,一时又羞又愤,进屋一头扎在枕头上痛哭失声。

钱贵劝也劝不住,又不能出摊,也闷闷地窝在屋里,连单田芳也忘了听。

也不知到了几点,小文哭得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了,又干嚎了两声,才呜咽着说:“对别人来说,三轮车不值几个钱,可对咱们来说,得卖多少菜呀?”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半晌才擤了一把鼻涕接着说:“一斤菜才三、两毛的利,卖一卡车也不够一辆三轮车钱啊。”说完又有两滴眼泪流下来,“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也出去找个工作。”

找工作说起来容易,可上哪去找呢?陌生的或者太远的地方小文根本不敢去,离家近的几个小吃部又没见招人,小文也不敢进去问。转了几圈细心查看,只见电线杆上倒贴着两个招聘启示,纸小的跟扑克牌一般大,趴到跟前一看,见上面写着急聘品貌端庄、气质优雅,女士米以上,男士米以上,日薪一万。这个数字吓得小文浑身发抖,更别提去打上面的电话了。

这天忽然碰到在大明瓷厂时的工友,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现在在一家规模不小的鞋店当售货员。小文怦然心动,问她还要不要人。那女孩竟爽快地说要,还答应第二天带她去见见老板。小文自然高兴地要死。

没想到老板见小文模样周正,不但当即留了她,还在当天就分了两个柜台给她。

站在柜台里的小文兴奋极了,更紧张极了。尤其是有顾客向她的柜台张望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收紧,呯呯地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当顾客终于在她面前停下来,她赶忙低下眼皮,连正眼看也不敢了。直到顾客走开,小文才长出一口气,手心都湿湿的。然后她看着旁边的姐妹们远远的便同顾客打招呼,热情地介绍,殷勤地让他们试穿,一双又一双,一幅抱着元宝跳井——舍命不命财的样儿,恨不能将顾客缠死在自己的柜台前。她心里恨恨的却又痒痒的,希望再有顾客停下来,而当顾客真的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又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在希望与失落里煎熬了两天,小文一双鞋也没有卖掉。

第三天,小文依旧早早地来到店里,她想,就算拿不到提成,拿底薪也行啊。正巧走来一位妙龄女郎,要试穿她的鞋子。小文心想生意要成交,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轻飘飘的了。那女郎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然后问她:“你觉得怎样?”小文僵硬地笑着,一点溢美之辞也想不起来了:“我觉得,合适,嗯,合适,合适,我觉得挺合适。”那女郎听罢又前后照了照,想着小文支支吾吾的话一定蕴含着某种不便言说的瑕疵,就将那鞋月兑了又递给小文:“谢谢你,我再转转吧”。

五天后,小文的营业额依旧没有突破。老板告诉她不用来上班了。并且店里有规定,上班不足一个月是没有工资的。小文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很吃惊,心想:城里人真是刻薄,我又没犯错,干吗连底薪都不让拿了,还定了哪门子“不足一个月”的规定。

倒是钱贵显得很平静:“我要是老板也不会用你,人家雇你是为挣钱,又不是看家,谁会养吃白饭的?并且这‘不足一个月’的规定细想也挺有意思,你想,他每雇一个人都在二十八、九天时辞掉,那不就总也不用发工资了?将来我的菜摊忙不过来时我也雇人,我也立个‘不足一个月’的规定。”

想到这钱贵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仿佛自己真将菜摊的生意做大了似的。于是他非常爷们儿地对小文说:“不管你有没有工作,我都会养你。”

这话重重地响在了小文的心里,把几天来的懊恼似乎都化解开了,她的脸上终于飞出一朵笑容:“你有本事立个‘不足一年’的规定?”

作者题外话:我想写的是当代青年的生存状态,尤其是广大的“穷二代”们,不关心他们何谈民生?也许我的文章处处充满铜臭,但金钱真的正在玩弄我们的灵魂!广大读者朋友,谢谢您的支持,谢谢收藏!谢谢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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