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土路上,两条歪歪斜斜的影子,一会儿一前一后,一会儿一左一右。
一个农家妇女从后面过来,一会儿就超过了他们,走了十几步远,还回过头来看他们。白玫说:“这里的人喜欢盯着人看,小时候我就觉着了。”
爸爸说:“这里交通不便,闭塞。不要介意,习惯了就好了。白玫,走路那么闷,我们轻松一下,你猜,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她为什么要回过头来看我们呢?”
白玫说:“这条路上象我们这样的人不多,所以,她有点奇怪。”
“她会怎么想呢?你猜一下,看我想的和你是不是一样。”
白玫说:“她肯定在想,这两个是什么人呢?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什么背着被子呢?”
“和我想的差不多,接下来,她还会这样想,这是爷俩个,因为女儿调皮,所以把她送给乡下人,不要她了。”爸爸笑眯眯地说。
白玫叫起来:“爸爸!我换了兰兰还象一点,我这么大个人,你猜得不对。”
“那,我们又不是把你送到乡下,不要你这个女儿了,这么近,你随时可以回家,脸色那么沉重干什么?”
“真的?我的脸色很难看吗?”
“白玫,我们是要去求人,不错。但是,一定要不卑不亢。可怜巴巴和神气凌人都是不足取的,但是,前者更坏。千万不要一副苦相去求人办事。记住。”
“知道了,爸爸。”
“白玫,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我们认为这事非办成不可,那么,我们就得改变策略。”
“爸爸,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想,我们不能象乡办说的那样,先生产队,后大队,最后公社,一级一级地来。我们马上先到公社去。让公社把大印一盖,接下来就好办了。”
“爸爸,你是想用上级压下级。”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知道,我们家乡并不需要劳动力。尤其是象你这样没有多少劳力的劳动力,没有多少知识的知识青年。所以,我怕先到生产队也许会碰钉子。如果真的在生产队碰了钉子,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们先去公社,万一公社不肯先盖章,我们回过头再到生产队,你看好吗?”
白玫笑了,她说:“我今天才知道,人家为什么总说姜是老的辣,爸爸,你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就怕被你说中了,我们到了公社,公社干部说必须先到生产队、大队,那我们不是要走弯路了吗?一来一回,要多走十多里路吧?”
“不止十里,至少十八里。”
“那,天都要黑了。”
“没事,爸爸公社有熟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白玫高兴了,她说:“好呀,我们先上公社。爸爸,你真是的,早说呀!担心得我。”
“呵呵,这边走。”爸爸说着就带白玫拐上了旁边一条稍微宽一些的煤屑路。
有了指望,脚下有了力气。背上的被子,手中的网兜,也好象轻了好多。爸爸几次要帮她背被子、拿网兜,白玫总说:“不用,我马上就是农民了,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