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靠村,后不着店,想躲雨也找不着地方。父女两人狼狈地在雨中小跑着。不大的功夫,白玫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爸爸也是气喘吁吁的,直怨自己怎么忘了带伞。
停住脚步的白玫带着哭音说:“爸爸,什么也不要说了。你如果再讲,我就放声大哭。”
爸爸说:“好了好了,天已经哭了,你再一哭,就要洪水泛滥了。”
白玫抿紧嘴唇,跟在爸爸后面走。
忽然,爸爸指着左前方说:“还好还好,天无绝人之路,看到吧,那边有座房子。我们去躲一下雨。”
两人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
走近了,听到屋子里传出“叮当、叮当”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爸爸说:“是个铁匠铺,也顾不得了,就去铺里躲一下吧。”白玫从来没有见过铁匠铺,听爸爸说顾不得了,不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说话,默默地跟在爸爸后面走。
果然是一个铁匠铺,黑地黑墙的屋子里炉火熊熊。铁砧立中央,铁匠站两旁。一老一小两个铁匠正你一锤,我一锤地锤打那躺在铁砧上通红的物件。发觉有人来了,两人继续打铁,也不停手。老铁匠说:“快进来躲一下雨吧。”
白玫爸说声“谢谢”,领着白玫进了屋子。两铁匠又“叮当、叮当”锤打了一会儿,老铁匠就把铁件钳出来,“滋”一声往水里“淬”。青烟随即冒起,呛鼻的烟雾,弥漫整间房子。白玫一阵轻咳。心中顿时明白,爸爸为什么说顾不得了,铁匠铺真不是适合她呆的地方。
老铁匠仔细地看了一眼那变了色的铁件,随后往地下一丢。白玫认得,那是一把镰刀。
老铁匠往满是黑灰的围裙上擦了下手,说:“坐呀,站着多累。”白玫爸在脏脏的长凳上坐了。白玫本不想坐,爸爸望了她一眼,她读懂了爸爸眼睛里的话,那就是‘你地上也坐过了,还嫌凳子不干净?’于是,她也坐了。
老铁匠捧起水烟筒吸烟,白玫的喉咙又是一阵不舒服,她咽了下口水,忍住没有咳出来。年轻的铁匠注意地看了看两个躲雨的过路人,说:“爷俩野营拉练啊?不对,只背了一条被子。”
白玫爸说:“小伙子,你看出我们是爷俩?”
年轻人说:“长得象,太象了。”
白玫爸说:“都这么说。你们俩呢?是......师徒?”
老铁匠说:“他是个知识青年,非要跟我学打铁。正好我儿子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去了,他就顶上了。”
白玫爸说:“噢,我说对了,你们真是师徒俩。”
听说小铁匠也是知青,白玫不由得朝他仔细看了两眼。见他中等略高的个子,稍显清瘦,肤色健康,五官端正,特别是一管鼻子,挺、直,看上去特别顺眼。白玫打量小铁匠,发觉小铁匠那双躲在眼镜片后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在打量她。白玫心里说,怪不得一进门,就觉得这铁匠铺有点怪怪的,想来是小铁匠戴了副眼镜的缘故吧。
“小姑娘还背着被子干什么,放下吧,这雨好象一时停不下来。”老铁匠说。
白玫看看桌子,老铁匠就赶紧说:“凌志,快找块揩布,揩揩台子。”
小铁匠说:“这铺里到处都是黑漆玛吴的,哪里找得到干净的揩布,揩了也是白揩。”
白玫听了,忙说:“不用,一条被子又不重,就背着,不要紧。”
小铁匠笑了,笑得坏坏的。
白玫发觉了,移开目光当作没看见。她背着被子坐了一会儿,觉得那炉火有点炝人,就到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