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象每次大队会议一样,台上的大队书记讲得兴致勃勃,台下的社员群众谈得兴味盎然,白玫又在那里兴如嚼蜡地打盹。
突然,背后几个妇女的对话飘进了白玫的耳朵。
“你讲讲看,要不是我起得早,亲眼看见她出去进来抱着被子出了两趟门,可能一直不会知道她陪嫁过来的八条被子居然有两条是借她小姨的......,我还真搞不清她还有没有借其他人的被子,现在的婆婆又不比我们做新娘子时的婆婆,面孔又不大的啰。我是不可能经常去她房里的,更不用说翻她的衣橱了。你想想看,有象她那样借了被子来撑场面的吗?这样子我就担心了,不知道她的几个土布是不是也是借来的,还有,我不知道她的银镯子是不是真的是她外婆传给她的。说不定也是借来的。”
“哦,你媳妇的小姨不是去年嫁到三队木星家的吗?”
“就是呀,就是因为和我家近,所以还起来方便,要不然,抱了被子游街呀。”
“真是的,生耳朵到现在一直没有听见过这种事情。你家新媳妇嫁过来八条软缎被,四对绣花枕,都出了名了。想不到是借来的。真的呐,怎么想出来的呀!”
“就是讲呀,我都觉得没有面子呀。再有啦,她们家拿了我们家那些彩礼钱,弄到后来,嫁妆还要借了来撑场面,这不是太过分了吗?看上去象模象样的人家,想不到做出事体来月兑腔落板的。”
“快点不要讲了,讲给我听是不要紧的,别人听了总归不太好,说到底,她是你们家的人了。”
“我晓得,也是放在心里好几天了,实在气不过,娶到这样子的新娘子,你说我们家运气多不好呀!笑掉人家大门牙吧。”
白玫无意中听到了人家这几句悄悄话,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她在为那个不认识的新娘子担心。估计新娘子也在这个会场里,估计这个会场里听到她婆婆闲话的人绝不止一个,这两位妇女同志自以为她们压低了嗓门,其实不然。
白玫回乡已有大半年了。对于农村的一些习俗,她已经算得上了解颇深了。每天早晨的早请示,晚上的晚汇报,隔三差五的生产小队会议,加上农民们在田间干一会儿农活,就会直起腰来拉拉闲话,如此这般,整个小队几个村庄的家长里短,甚至闺房秘话,就能如风一样传播了。而大队会议,就是更大范围的“新闻发布会”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全大队都会知道这个新娘子的嫁妆是借来的,新娘子、以及她的娘家人,脸都丢大了。当然,丢脸的还包括这个气愤不已的婆婆。
人是需要消遣的,人是需要娱乐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消遣方式,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娱乐方式,何况,她们不识字,电影放映队也难得来,所以,家长里短,说媳妇、讲婆婆,这些情况是很合理,也很正常的吧,也算是一种消遣、一种娱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