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本来就心里烦得要死,现在又听队长娘子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她的气又喘不匀了。
白玫不想再说话了,但是,她不想队长娘子不高兴,只得用劝解的语气说:“算了,不要为了我让你们俩吵嘴。”
队长娘子听白玫这样说,感动了,说:“这死人也太不象话了。不过,机械厂迟早会有人退休的,有人退休,厂里就要招人,这是板定的。小姑姑,不要急,我帮你留心着。”
前不久,白玫帮队长娘子打了件漂亮的毛衣。队长娘子穿出去开会、上街、回娘家,看到的人都说好看,她很开心,所以,她说的是真心话,白玫听得出来。
从她的话里,白玫也听出点苗子来了,就是说,要不是队长从中作梗,自己已经去厂里当工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白玫多么想知道呀。幸亏,队长娘子是那种话讲开了头,就会滔滔不绝地一直讲下去的人。不然,白玫还真不知道是该钉着问,还是若无其事,听了当作没听见。
果然,队长娘子接着说:“这次机械厂招工,讲明了名额给知青,想不到,我家那死人回掉了,他昨天酒喝多了,讲出来的,本来我也不知道呀。他回人家说我们生产队里没有知青。我说,你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姑不是吗?他还嘴犟,说你是回乡的,不算。我说,管她算不算,你帮一下忙又不罪过,都是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他说已经来不及了。”
白玫一听,气又喘不上来而胸口发闷了。她绝望地想,原来,在队长的心目中,自己依旧不是知青。她正为了不敢奢望被推荐上大学而无比绝望,又为给了凌志希望又要让他失望甚至绝望而难过,现在又加上这个事情,白玫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是,她刚才对队长娘子说过她没有生气,而且,也怕自己因气恼而旧病复发,所以,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的人,是多么的不幸。哑巴,白玫这时不由得想起了可怜的哑巴。哑巴也是一个没有生气资格的人,自己和哑巴真的是难姐难妹啊。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努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谢谢你,谢谢你。”
真的,除了感谢队长娘子的好心,白玫还能说什么呢?
白玫不知道队长娘子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她本不知道,知道了也宁可不知道的事,是为了那件毛衣吗?白玫真后悔自己逞能把毛衣打得那么漂亮。
真正应了那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的话,白玫正为了队长娘子的话心里疙里疙瘩的时候,杨俐又来信了。信中说,她们兵团有个领导私下答应她,只要推荐上大学的确切消息下来,团里一定推荐她。
灯下,白玫手中的笔被她捏出了汗,摊开的信纸上还是只有开头的一段“最高指示”和接下来的“好朋友,祝贺你”六个字。
呆呆地坐着,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是空空的,白玫悲哀地发觉,自己不会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