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玫在路上开心得用心花怒放不足以形容其程度,用得意忘形又似乎太过严苛的时候,女乃女乃正在井台打水,她的心里,却是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白玫回来的时候是一张什么脸。
所以啊,大可不必为出门在外的人担忧,这边家里的人担心得肝痛,那外边的人却开心得过分而“心痛”。(中医说“喜伤心”)
信口胡诌的白玫想:下次回家去,一定记得问爸爸,我做了两首打油诗,你要不要听?爸爸听了肯定会大笑,他大概会说,几句大白话也叫诗?如果这样,我就说,大白话才是最好的诗呢,你不是说过白居易做好了诗还要念给街头的老婆婆听,然后修改到老婆婆听懂了为止吗?老婆婆能听懂的,当然是大白话啰。然后,爸爸就会拖长声音念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好玩得很。白玫被自己假想的场景引得更加高兴了。
不是春风得意马蹄捷,而是心花怒放走路急,比平时快了几乎一半的时间,白玫已到小屋门前。见女乃女乃正在井台吊水,白玫喊:“女乃女乃!”她的声音又亮又脆。
女乃女乃看了她一眼,说:“唷,吓我一跳,当我是聋的?嗨,笑眯眯的,看来我没有猜错,有好事。”
白玫一把抢过女乃女乃的井桶,说:“怎么不等我回来,自己吊水,危险。”
女乃女乃说:“嗨,我都吊了几天了,你没发现?也难怪。”仔细研究了孙女的脸,说:“好了,魂收回来了。”
白玫叫:“女乃女乃,怎么这样说我!”
“难道说错?说吧,我的梦准不准?哪个好人推荐的你?”女乃女乃迫不及待了。
白玫一听,知道女乃女乃误会了,说:“推什么荐呀,不是上大学的事。”
“那你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为了啥?”女乃女乃疑惑地盯着孙女的脸,心想,演的哪一出?
白玫拎起水桶,对女乃女乃说:“走,进去,屋里去讲,我肚子饿得咕咕叫。”
由于女乃女乃一直提心吊胆的,所以也没有心思烧菜,不过,白玫饿了,白饭也好吃。白玫一边大口吃着泡饭、萝卜干,一边讲了公社革命委员会主任让她读了一段报纸以后,就决定让她明天到公社宣传队报到的事。虽然不是预期的上大学,女乃女乃也很高兴,不过,她也提出了和白玫一样的担心,就是不会唱,不会跳,光是报报幕读读报就算是宣传队员,好意思吗?白玫说:“不行就回来,开心几天是几天。”
女乃女乃说:“对,就是这话,能参加宣传队就是好事,多大的面子哦!”
祖孙俩越说越兴奋,比过年过节还高兴。女乃女乃觉得虽然宣传队员仍旧是拿工分的,但这不光是一种政治待遇,而且白玫不用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了,这让老女乃女乃从心眼里感到舒坦。除了上大学之外,这是最让老人感到开心的事了。老人唠唠叨叨一再叮嘱白玫,要她不要忘了史主任,不要忘了这个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