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瞪着酷似她哥哥的大眼睛，疑惑不解地说：“你快点说说清楚，我怎么越听越稀奇了，你说这小孩是凌志的女儿？我哥哥他结过婚吗？他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呢？”
本来，白玫和凌波一样是个未婚的姑娘，但是不同的是，白玫现在好歹被凌云喊了年把的阿娘了，她老气横秋地说：“凌波，凌志是没有结过婚，可是，没有结过婚也有可能当爸爸的呀。”
凌波仔细地看了一眼白玫，说：“那么，你是……？”
白玫知道，任何人在这种情形下都会作如是想：这个小孩是她白玫生的。她解释：“我是凌志的好朋友，凌志还是我女乃女乃的干孙子，我的干哥哥。凌云是凌志和一个名叫秋贞的姑娘生的，姑娘的爹要把她送人，我正巧看到，就要过来了。”
凌波脸上显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她疑惑地说：“呀！这么说我哥哥他……，唉！先说说你，你说你是我哥哥的好朋友，怎么我哥哥从来也没和我们说起过你呢？”
白玫说：“哦，我倒是听你哥哥说起过你，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和你同年，你是腊月十七生的对吧？我比你大两个半月。”
凌波说：“哦，这你也知道？你和我哥哥真的是好朋友。奇怪，我哥哥怎么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你，这是为什么呢？”
白玫说：“这个，我也不明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凌波说：“你自己没有小孩子吗？”
白玫知道凌波又误会了，就说：“我还没有结婚呢。”
凌波说：“啊？你还没有结婚，却养着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子？”
白玫说：“是的，因为，凌志是个好人，他还救过我的命，我不能让他的孩子随便送给人家。”
凌波说：“怪不得呢，报恩。不过，现在象你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白玫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只说了四个字：“以后再说。”
凌波震惊异常，可是，她的妈妈却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朝凌云呆呆地盯着，喃喃地说：“小波，小波。”小孩子害怕，哭着，又发脾气，边哭边两只小脚乱搓，把鞋子袜子都搓掉了。
凌波说：“我来抱抱。”说着微笑着朝小孩伸出双手，小孩朝她扑过去。凌波说：“咦，要我抱耶。”抱过小孩的凌波突然握住小孩那只光光的右脚，象是发现了新大陆，高声说：“六根脚趾！和我一模一样！真是我们凌家的小孩耶！叫姑姑！”
也许是血缘的关系，凌云不但要凌波抱，还清楚地叫了一声：“都都。”凌波和白玫都欣慰地笑了。
目光定定的凌波妈妈嘴里还在说：“小波，小波，小波”。
在一个疯了的女人的内心深处，她已经无意识地把后来的那一段痛苦不堪的记忆抹掉了吧，所以，她的记忆停留在这个家庭最幸福的时光，那时，凌波还是小小的吧。夫丧子亡，家道中落，孤儿寡母，贫病交加，情何以堪，心何以寄，一个倍受打击的弱女子，只能躲进自造的心灵世界里了，在那个世界里，一家团圆，儿女尚幼，但是前程似锦。
白玫说：“伯母这样多久了？”
凌波说：“我哥哥出事以后，我妈就这样了，脑子有时清楚一点，有时糊涂一点，这几天，又不行了，非说凌志要书，凌志说马上就要，我没办法，就带妈妈来了。你可能听我哥哥说过，本来，我爸爸的死，对我妈妈的打击就已经够大的了，后来，…….我妈终于崩溃了。”
凌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白玫也痛泪涟涟。在凌波看来，白玫是在悲悼好朋友，但是她只能知其一，无法知其二了，白玫的悲痛，实在是难以言表的。珍珠用小手给白玫抹泪，小嘴说：“阿娘，不哭，阿娘，不哭。”
白玫忙说：“珍珠不怕，阿娘不哭。”对凌波说：“珍珠是她的小名。”
凌波说：“照例，我们应该把她带走的，可是，我妈这样。”
白玫说：“我知道，你照顾伯母已经够受，我女乃女乃虽然八十多岁了，但是身体很好，有女乃女乃帮忙，我带着珍珠也是一样的，你们想看她随时可以来看。要不要到我们家去一趟，认认门？”凌波说：“今天不去了，我们要赶回去，明天我还要上班，对了，我马上把我们家的地址告诉你，有事给我写信。”
白玫说：“嗯，我也把地址告诉你。”
两人身上都没有带纸笔，只能凭脑子记，这就让她们好长时间联系不上，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