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冬天的离开
在一个脑子较为昏沉的下午,我关掉手提离开书桌,来到了我靠着南方的窗前。那时候,傍晚的太阳挥洒着明亮的光,肆无忌惮的照在我青春却又沧桑的脸上,晃得我眼睛突然睁不开。这场景,使我全身一激灵,居然又把思绪放在了三年前那北方黄海之滨,金石滩上的离别。
我告诉自己,那些故事已经发生过了,我不能让它们发霉,难写就的也许是文字,但真情是无法回避的,一个有良心的人,就不该自私,一个阳光的人,就该袒露心迹,秘密是无法伪装的。
于是,我要说说我的故事了。在这秋天,一切都那么平静而祥和,我的故事,也当用这秋天的空灵的底色去陪衬。于是,我决定,就让这个故事从一场冬天的离开扬帆启程。
“非默,他来了吗?”
这是三年前旅顺口边,大连医科大学那校园内海岸边,一个总是披散着飘逸长发,总是笑盈盈的女孩竹子的发问。她是要向另外一个脸上长着些许雀斑,但性格却活泼开朗的女孩玲子打听非默的消息。
“来了呢,他叫我们在这里等,他说就在这海边,这儿有阳光沙滩,又是在校园里,风水不错,我看这儿还真是个不错的所在。”玲子的嗓门很大,她的西南口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哦,开学一个多月了,我们仨总算能在今天聚在一起啦,呵呵。”竹子总是轻柔细语,仿佛那浪花的轻吟浅唱。
非默他们是南方来大连海边上大学的。在他们那个南方的高原小城,是看不到海的,海只能在梦中,在电视电影里看得到。因此,高原的少年男女,他们是眷念着海的。于是,那年的第二个高考(为何是第二个高考,下文待续),非默把目光定格在了这北方海滨的小岛城市。因为有人说,大连的海,是全中国最好看的。而大连,又是一座美丽干净的城市。
非默来了。这是十月的北方,秋高气爽。非默出现在了远远的沙滩上,他穿的是白色的短袖,下着浅灰色牛仔,挎包没有背在身上,而是在手里提着。这副造型陪伴他很多年,因此竹子和玲子远远的就看清楚是他,不断的挥手。非默没有挥手,他只是加快了脚步。
近了,走近了,三人都是无限的喜悦。竹子像一只活泼的燕子,居然唱起了歌。玲子也是喜形于色,不断的拍照,玩沙子,非默则是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大学当然是聊不完的主题。我在今天努力搜寻,当时非默和那两个女孩都聊了些什么,最后发现,他们聊的,除了大学还是大学,除了大学之大,就是城市之大。一切都是新奇的,一切都美好而天真。
“咱们来自千里之外,有幸能在这海边相聚,这是缘分,应该珍惜。”非默喜欢说这样的话,他大致认为,无缘,人生是不会相聚的,相聚了,就珍惜吧。竹子与玲子他们也爱听。于是,三人约好,每个月定期见面,或是非默来旅顺口找竹子她们,或是竹子她们去金石滩找非默。
旅顺口和金石滩是大连的两个著名旅游区,同时也是高校聚居地。竹子和玲子都是在旅顺的同一个学校,非默则是在金石滩的一所民族院校。从金石滩坐轻轨到大连站,再从大连站坐旅游巴士,就到了旅顺口。非默觉得这一段路程是对女孩子比较大的考验,于是他说还是他来找她们吧,反正有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那个晚上,在大连医科的学生食堂,三人很庆幸的吃了顿西南风味的餐饭,都很高兴,并相约下次再来。人人往往就是这样,在兴高采烈的时候,爱定盟约,大抵很多协议,都是在这种场景下签订的。然而,几年以后,非默却在很多个不眠的夜为自己当初的约定后悔,恨自己只是为那两个同乡女孩开许下的约会只是空头支票。原因,就是一场冬天的离开。
那场冬天的离开,其实在非默会见竹子她们时也在他的心府上演。
三年前的那个秋夜,非默在凌晨走出南航的客机时,午夜的大连航空港安静如水。当黄海的第一缕海风湿湿的吹拂着他的脸,眼前闪烁的是一个陌生城市陌生的霓虹的时候,他有了一种异乡的孤独。那时候,他特别怀念他南方的恋人,仿佛那天空的月也知道他的心事,拼命的把光找的大海虚无缥缈。老实说,那时候,他就想到了逃离。
想想看,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举目无亲,那里正好有大海,有明月,恰好又是在多愁的秋天,恰好爱的死去活来的爱人又远隔千里,恰好又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恰好就读的学校又不是自己满意勉为其难将就的,那种心情,谁不会去悲观呢?
第二天,非默找到了自己就读的大学。那是在新校区,离市区很远,校区刚刚投入使用,还没有绿化,到处是建筑材料和土石,一片狼藉,煞是荒凉。非默的心凉了。这与他所追求的大学,差别很大。他理想中的大学,是要有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他一直认为,大学校园,可以不大,但要古老,所谓古老,就是要有点历史的感觉,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他向往的是那种绿树成荫、曲径通幽的大学。
非默的大学是颓废的。入学报名后,他整天都显得郁郁寡欢,不结交朋友,不参加任何活动,整个人没有一丝活力。
那个冬天,黄海之滨的雪来得最早。还在十月下旬的时候,狂暴的风就时不时的从北中国最寒冷的地方带来一些雪沫,非默在晴好的天看见了太阳雪的奇观。雪下来的时候,太阳同样是好好的挂在天上,阳光也是好好的照耀着大地,但却有不大不小的雪花斜飞过天空,朦胧而容易勾起乡愁。这是非默深切地感受到的太阳雪。
在一个飘着太阳雪的下午,非默走了。告别了他的大学。告别了这个他只停留了一个冬天的城市。
于是,发生了的故事,发生了,还没有发生的故事,仍旧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