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听到门外汽车发动了,知道大牛跟他父亲已经上路,珍珠又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看了看睡在旁边小床上的儿子优优和女儿玲玲,这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哩!优优圆圆的脸上还浮动着甜蜜的笑意……小东西,笑什么呀?难道说我和你爸那样*让你看见了不成……珍珠似乎有点羞赧,把盖在优优身上的小被子掖了掖,又自语道:“看见了又怎样?你看得懂么?你才五岁……快快长吧,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男人和女人是怎么回事了……”
珍珠下了床,在房间里收拾了一番,把大牛、儿女以及自己昨晚换下的衣服捡到一起,然后走下楼去,走进老屋。老屋厅堂里一片死静,只有几只鸡在门口进进出出。
珍珠知道婆婆贾梅香比大牛父子还出去的早——过河卖菜去了。
珍珠提着衣服去河边洗衣服,看见她的人都要说一声:“珍珍,这么早就去洗衣服呀?真勤快!”
珍珠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说:“早什么呀……你比我还早哩!”
在临河镇,孟宝根一家都是出了名的勤快人。
改革开放之前,孟宝根是临河大队的一名会计,也算是一位大队干部。改革开放后,孟宝根成了普通老百姓,倒比先前更加勤快起来,人们看见他开始四处奔波寻找挣钱活路。后来终于承包到了两个大队的砖瓦场,于是从那时开始,便带领着大儿子大牛起早贪黑地走在小镇通往外地窑场的小路上,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水……十五六岁的大牛屁颠屁颠地跟着父亲身后,听从父亲的摆布和指点,言听计从,服服贴贴,从不叫苦。但很多日子,大牛就吃住在窑场的窝棚里,常是两脚黄泥一脸污黑,把守着窑场。人们都说,这父子俩真吃得苦!
其实,吃得苦的还有孟宝根的妻子贾梅香。每天从地里拔好菜,挑回家择一择,然后又挑河边洗一洗,然后第二天凌晨三四点骑着三轮车拉到县城去卖,天天如此,风雨无阻。小镇人说:梅香啊,她和她老头子一个样,两只手就像是两只扒钱的铁耙子,不知积攒了几十几百万哩!要不,怎么这么快就娶上了两房媳妇,还盖起了这么漂亮阔绰的大楼房?
对于公公婆婆的勤快,珍珠不能否认,但却有自己不同的感受。她总觉得二位老人眼里只有钱,钱就命,命就是钱!好像少了一点亲情,少了一点人情味。
珍珠记得,自打生下玲玲,两位老人对她就冷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冷若冰霜。也许是因为二儿子二牛也生了一个儿子吧?老人原本就有点重男轻女,再加上父母总是偏爱小的,因而老太太对待红莲和她就有了明显的差别。同是坐月子,老太太对红莲是百般呵护,照顾周到。而她坐月子,婆婆贾梅香从没有给她洗过一件衣服,没给孙女洗过一片尿布。大牛早出晚归,不得不日抽空照顾了三天。大牛要母亲帮帮忙,洗洗衣服做做饭,贾梅香说:“我没空!我要卖菜做生意……再说,当初我生你们兄弟姐妹,不都是我一个人么,有谁帮我?别弄得这么娇贵啊!像服侍娘娘一样,那以后怎么办……”
珍珠就叫大牛啥也别说了,说我能行!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可一个人的时候又偷偷地伤心落泪……心想,才几年啊,以前说过的话都被狗吃了!
可生气归生气,气过了也就过去了。有大牛护着,有大牛疼爱着,似乎一切都可以不计较了,一切不快都可以烟消云散。
生下玲玲第四天她就下河洗衣服了……从此,珍珠就一手牵着大的,一手抱着小的,做起了专职保姆。
不知道的人说她找了个好婆家、好老公,知道的人说她找了个好老公。对此,珍珠只是笑笑,不作任何评价。
凭心而论,大牛是爱自己的,大牛也很喜欢女儿玲玲,甚过喜欢优优,回到家总少不了抱着女儿亲……这就够了。
珍珠来到了河边。
秋上的河水显得枯瘦些,水退下不少。渡口荒废二三年了,再也没了往昔的繁忙和热闹,显得有些寂寞和单调,倒是方便了孟家渡的女人们洗涤衣物。
在河边洗衣服的人不少,当然都是女人。女人们一边洗衣一边说笑,东家长西家短的,又为女人河增添了另一道风景。
珍珠找了一处空石板,蹲下洗衣。她与相近的女人打了一声招呼,就不再说话。她必须全身心地抓紧时间洗完衣服回家去——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子无人照顾呢!她怕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