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欣儿失魂落魂地从杜玉兰家出来,郑汉良送欣儿去别墅,欣儿痛苦难耐。本来她就无法从失去江华的悲痛中转身出来,而杜玉兰硬呛呛不原谅的态度,更似冰凉入心。老人就象一把露着锋利口刃的刀,碰不得,却要把她抱在怀里,用身体的温暖软化她的锐利。
车行到别墅时,郑汉良停下车,后视镜里看到欣儿痛不欲生的神性,郑汉良斟酌地问,“总裁,还要往前行吗?”
“啊,”收回涣散的思绪,欣儿愣了一下,“去哪里?”
郑汉良蹙眉,犹豫一下,透过后视镜,再看一眼欣儿模糊空洞的眼神,带着十二万分小心说:“你不想去江总裁的墓地,转过这座山就到了,开车十分钟……”
“不,我会去,但让我独自走去,你回去吧,将曼妮与清源安顿一下。明天派江华以前的那个司机来接我,以后就由他给我开车。”欣儿不假思索地回答。还用得着提醒吗?肯定要去看江华的。
“可是走过去,不太方便,我这车一加油门就到了。”郑汉良看出欣儿此时虚弱无力,这么远的山路走过去对她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欣儿不再分说,说话,解释,也很累人。她拉开车门,下车。面前是江华的别墅。景致,气息,阳光,构成虚渺的回忆,这里的一点一滴都有江华的影子,他的笑,他的举止,他醇暖的话,他关切的目光,他心疼的表情……如江河泛滥,汹汹而来。
放逐思绪,曾经的熟悉感觉亲切地温暖着视线里的冰凉与那颗不安的忧伤的心。爱情的汁一经注入,麻痹了伤口上的痛感。玫瑰的香芬,浪漫的烛光,虽是独自,依然体味到一个男人的温柔如水、缠绵于心的情感。
郑汉良冲着欣儿的背影嘘唏一番,娇俏的身影居然布满了悲伤气氛。令他心悸。就放她单独呆着吧。
车调了头,离去。
欣儿走近别墅院门前,兜兜转转,重回故地,往昔何觅?多年前的风景,已如春花谢幕。然后走入一场无可避免的寂寞。
仍然怀想你熟悉的味道,醇醇如酒,那么轻易沉湎。藉你圈起的点点温暖,嵌入残缺的心底。当年的风,仿佛一直吹至今天。
别墅一直有人收拾,门前的花草树木齐整有序,各沾春光,各自娇艳,各自澎湃。三月的女敕色铺满小院前的一方天地。
别墅驻山间,周围一片安寂,枝头有几只喜鹊放浪地叫着,不时有香息自林子里奔袭而来,猝不及防,缠绕肩腰。但欣儿却不时感到锐利的凉意掠过心尖。
欣儿在草坪间站着,举目,目光伸向天蓝深处,期盼相会一双熟悉的目光。当初,站在这里等着他回来,获得救赎时在这方草坪上又跳又蹦,以为身体的重获自由,爱情也随之化作蝶的翅膀。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模糊了所有的意识。
轻手推门,象推开尘封的记忆一样慎重。屋内的陈设如昨,轻易地被熟悉的气息捉住,“江华。”不觉月兑口而出,怀疑所有的伤痛不过是时光落下的错觉。经历太多的梦里梦外,尽让她不知孰是真孰是幻。于是,欣儿快步向楼上跑,木质楼梯一阵咚咚咚的响声,跑到江华居住的屋子,天啦,屋子里好象还有动静,莫非?果然?心快从胸腔中迸出来,眼圈骤热,想对他流泪。
门从里打开,迎接她的不是江华的怀,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诧异的脸。她手里拿着抹布。想必是她听到门外的动静,这才出来。当一个漂亮到极致的女子苍白的脸涨满她的眼眸时,她吃惊地倒退几步,“你你,你是人还还还是鬼。”她应该是被欣儿的瞬间变冷的表情给骇得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欣儿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到俗低,不满于这个擅闯禁地的女人。
“我是家政公司的,负责这里的卫生,你是徐欣儿吗?”她神情一时难以恢复正常,因为对方漠然的表情令她浑身不适。好在她还知道这幢别墅的主人。
“你可以走了,以后,这间屋子你不可以进来。”欣儿命令她离开,这是谁给了她权利,可以肆意进入到这间屋子的。江华的卧室,容不得他人的气味。
那个中年女人慌慌张张地走出房间,口中说,“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个姓郑的让我把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冲我发什么火呀……”她絮絮叨叨的,欣儿听不进去一句,只待她的脚步出了房间,欣儿疾步进去,“嘭”的一声关门声。直奔桌子,拉开抽屉,那本蓝色封面的日记还安静地躺在抽屉里。诗意的颜色,那年那月的这抹蓝,锁住了目光,一步步地牵着她靠近,恍然觉出,他才是生命中那个值得相爱的男人。
合眼,轻轻地嗅,分辨屋子里的气息,从尘的气息,光的气息,盆植的气息,被褥的气息……分析出江华的气息,我的爱人,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后悔转向你的那一刻,*对你的情感已经嵌入骨髓。相遇太晚,相交短促,没能让你听到我对你说一声,我爱你。
山路上,欣儿抱着日记本,一路走,上了山坡,转过山头,下山坡,那儿的山坳间有一块平地,便是江华的墓地。
绚丽的春光渲染出明媚的哀伤,手扶墓碑,碑上的瓷像盈盈地笑着,泪水流满面颊。想问,这是你此时的笑么?想问,携着泪水,可以到达你那里的春天么?
曾有过的灵犀暗生,成为彼此未断的牵系。记忆成茧,永不磨灭。
坐在墓前,再一次细细地念着江华的日记,时光重回到那年的夏天,火车呼啸着向前闯,那个男子温润的目光,泄露心迹……回味,又何尝不是一种聊以慰藉的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爱上了你,你再怎么努力也救赎不了我。因为你一次次轻呤的低唤,敛去我身体上疼痛的挣扎,原来,你才是我应该狭路成逢的那个人。
一场相遇,一段尘愿,不曾十指相扣,亲吻誓言。可是,暗许炽热的诺,一样可以将心融没。看我,饮尽春天的雨水,定然为你打坐成荷塘里的一瓣馨香的莲。
欣儿对冢中的情感流淌在细细地诉说中,一阵阵颤抖的凉划过面庞,此时,多渴望他手中窝心的暖意,捧着我流泪的脸庞,多渴望他醉心的话语,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无边的寂寞,我无法穿越去见你……
欣儿回到别墅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斜斜好不容易模回来。上上下下地跑进每一间屋子,拧亮每一盏灯,包括电视。告诉那个站在山巅凝望的魂,你的欣儿回来了。
空空地坐下是万万不可取的,欣儿拿着抹布擦别墅的每场地方,尽管洁净无尘,可还是愿意亲手打扫一遍,还记得大梦中江华曾经说过,把念的那间属于他们的屋子收拾干干净净,等他回来。终于明白,梦里梦外不过是延续了时间,但结局是一样不可改变的。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别墅打扫干净。
此时,壁墙上的超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新都市电视台的新闻直播节目,“大家晚上好,这里是新闻直播,我是芳芳……”
电视里传出熟悉的声音让正在跪在地上低头擦地板的欣儿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身子,走近电视,秦芳,是秦芳,与她曾在大学里相处三年、后来却成为水火不容的女子,她看上去多了一些成熟,她眉目流眄间带着喜色。
欣儿坐下,抱着一只靠枕,注视秦芳。心说,芳芳,虽然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在我心里,我还是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
这会让她想到从前,回忆起青涩的时光,真的,恍如在昨天,但有些人,比如李明达是被劈除在外,并且从身体中干净地割除。如果生命可以重来,她会让生命变得纯净,走向该走向的那个人。让这场天赐的邂逅成功揭开故事的开端,并且用心地将故事演绎成绚丽的绽放。
作者题外话:请允许我用太多的笔墨写这段文字。欣儿回来,心情之悲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