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欣儿瞪大的眼睛莫名的看着,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印在她的瞳仁之上。面对微微煞白俊美的脸,仿佛谎言即将被刺破,茵茵心里慌慌张张,“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还是你觉得我其实已经老了。可别嘲笑我,我比不得你,你是仙女。呵呵。”还好可以用笑掩饰一时,只是别考验我太久为好。暗暗地这么说,就说嘛,这趟差事不好干。
而欣儿之所以这么坚定不移地在茵茵身上寻找,她是被茵茵身上的某种东西所吸引,或隐或现的,感觉就在嘴边,她那挑剔的目光并无转移的意思。
说到哪儿,是说到心老吗?茵茵内心犯着嘀咕,嗯,有词了,“判断一个人心是否老,有六种表现,一、不愿意结交新的朋友们,没了激情。二、不愿意倾听秘密(知道秘密太多太累)。三、喜欢发呆。听听戏,看看书。四、话少,倾诉也少。五、内心风暴渐渐平息。几乎没有了爱恨交织之类的气息。六、喜欢站在路边,看街景,与,陌生人。这六条条条符合我。你呢,欣儿?”幸亏前天看过这则文字,她只对感兴趣的东西过目不忘。可算派上作用了。终于盼到那双紧锁的目光放弃搜索。茵茵不露痕迹地紧了紧嘴角,我的妈呀,千万别再看我了,求你了。
“也差不多吧,我比谁都觉得累,谁也不能理解我为何而累,可是我愿意背着这让我累的十字架,因为曾经救赎我的他不在了,而我,要用忏悔的心,为我们祈祷在下一个站口相遇。听上说尽是荒谬之言,可是我只能相信,否则我就撑不下去了。”欣儿落伤的眼神向下地面,沉浸在自己布置的忧伤状态里。抖出一些心言,眼角被湿润的晶莹所占据,软弱的笑挂在嘴角。好想他,江华,“虽说我与江华相处时间不长,甚至没有过亲密的接触与亲热的表白,可是茵茵你相信吗?冥冥之中却似相识百年千年,而这个秘密一直攥在上天的手中,在他离开我的时候,我还不太清白他有多爱我,直到上天在我面前抖开这秘密时,我才恍然大悟。于是,我只能对着时空长发一些感慨,局外人难以相信,还当我这是在做戏给人看呢。我本来就是一个清简淡素之人,对于权位与金钱全无兴趣。不过是为了一句注满深情的托付,把自己推到是非之间。”
她虽然不停地在说,可表情仍就禀持着沉寂的味道,不停地向下沉寂。今天,如果不是在茵茵身上感觉到某种类似于熟悉的故乡气息,她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心门。故乡是每个人在生命困难时最容易想到的地方,那应该是生命归隐之地吧。感觉接近了神异的灵性之类的东西,并被牵绊。
看见触目惊心的痛在欣儿的身上蔓延,受到传染的茵茵满是感伤地手掩鼻子,随着眼圈变红,伴几声抽泣。女人与女人在一起,哭是坦诚互见的方式。不过,这里又多一个被伤心无奈的人,那就是她,茵茵自封的。忍着纠结,不敢说出口,只对欣儿说:“时间过去两年,真没想到你们俩还这样想着彼此。”呸呸,这是什么话?泄密了,好在有些失神的欣儿并未就些生疑,否则茵茵难逃被揭穿的尴尬,忙补充说,“往远处说,焦、刘两人如何?杜、柳两人如何,梁、祝又如何?好象只有用死来诠释爱情才更为经典呀。而你们亦然,不是吗?”乖乖,庆幸自己还算读了几段古典故事,一时就能帮自己圆了这个场。
悲伤地笑了笑变得更凄凉一些,“所以说烟尘尽处,才得心下圆满。潜心修身,是为了来世。”
“这样是不是太悲观?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呢?未到尽头之时,失散的两人便偶然相遇,百感交集,拊手而笑时,猛然发现,所有的伤不过是作茧自缚呢?”真不知道如何安慰欣儿,茵茵心里着急。却也只能点到这里了。泪水滑到嘴角。
欣儿才捏着纸巾帮茵茵揩了眼泪,“诶,对不起,我把你的情绪给带坏了。这个世间只有圆滑,没有圆满的。看我,一不小心就把你带到沟里,喝了几口苦水了,我们喝茶吧,茵茵园长,来找我有事吗?”欣儿将白瓷茶盏端起,递到茵茵手中。
“有事,也没事。”茵茵说,这说的什么话,来是为了什么事,是来听故事的吗?暂时大脑里竟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老天,她真把我带到沟里。吃力地想着如何将江华的意思说与欣儿听,这时,听到敲门声。
申彼得毕恭毕敬地站在欣儿面前,他动了眼珠子,先看一眼陌生的茵茵,给了她一个可爱的笑脸,在他眼里,茵茵也是一个美女。欣儿站了起来,“彼得,什么事?”
“总裁,方便说吗?”申彼得向茵茵售坐的方向动了动头,又挑了挑眉头。
“可以,茵茵是我的朋友。”欣儿肯定地对申彼得说,“是不是投资商来了。”
“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浙江那边的几个投资商对我们公司即将承建的安居工程特别感兴趣,他们手中有大量的投资热钱可以供我们使用,这回,我们的麻烦解除了。”申彼得得意洋洋地说着,把这当成非常大的惊喜,“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会议室,需要跟您进一步地谈一下。总裁,世纪集团有救了。”
“好,您先去,让张静助理安排接待一下。还有,注意做好保密工作,消息不能在集团扩散。”欣儿交待。
“是,我去了。”申彼得在转身之前又向茵茵笑笑,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办公室。
茵茵想,江华,你不觉得你多此一举,看来你对徐欣儿的能力估计太保守了,人家这里都已经接上头,还让我来干嘛?哦,对了,好象还有一句话要交待,差点忘了,为了不至在复原江华的话而尴尬地坐着,茵茵一边想,一边说,“欣儿,这么大一个集团,你能应付自如,你真是美貌如才智并重的女子。我所不能及也。”
“说什么呢?茵茵姐,我也没管理经验,走一步看一步吧。哦,我有客人,不敢把客人凉太久,您在我这儿坐一会,中午我请你。”欣儿挽着茵茵的手。
“饭就免了,欣儿,你能叫我一声姐,我心里别提有多温暖了,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善良到谁都不忍心伤害,姐想对你说一句话。”茵茵想了想,欣儿则瞪着天真的眼睛看着她,等她这句话说出来,“别与人争得头破血流,别别别——什么来着,”茵茵敲了敲头,“哦,冲得太猛了,适时的,适时,对对,以退为进,还有,欲擒故纵,咝——可能,可能更有利于抓住机会。”好不容易说完,大概是这意思吧,轻松地吐了一口气。
这句话后来在招标现场还真的起了作用,这是后话。
“姐姐这是有话向我说,还是替人传话呢?”欣儿含着笑问,她试图用友善的笑让茵茵能放轻松一点。这时,她需要想,是不是对手让茵茵来作说客的,就茵茵这样子,哪有说客的素质呢。现在她看得见的对手是她的爸爸徐长峰,还有谁埋伏着,她尚不清楚。他们父女俩成为商业上的对手,真是悲剧,可是是谁导演了这出悲剧呢?
果然厉害,不是吃素的,难怪江华喜欢的要命,连这都被她看破了,茵茵脸上浮着笑,“我这人不太会咬文嚼字,所以,事先打了个月复稿。”看到欣儿微诧的神色,茵茵的心怦怦地跳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我也是出于好心,听说了一些事情,然后,就跑来告诉你。毕竟江华是我的同学,而且我们的关系不错。”
“谢谢茵茵的忠告,欣儿收下了。”欣儿说完,轻拍茵茵的手,表示信任与感动。
在总裁电梯前送茵茵,欣儿微愣了一会,茵茵今天来干嘛了,只是为传我一句话吗?而这句话分明不象她所说的。否则不必这么结结巴巴。摇摇头,茵茵单纯如她一样,赶紧打消邪恶的想法。
扔了手中的包,茵茵冲着江华大声说,“丢死人了,江华,人家徐欣儿明明已经在与投资客接触,你操得哪门子心呀。哎哟,你知道我是怎么从她那儿出来的吗?跌跌撞撞。幸好,她已经接受了你的死,不然,肯定知道是我把你藏起来了。”茵茵还小手往面上扇风,抱怨地数落江华几句。
她从“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是吗?她还好吗?”关心只是她还好吗?
“好,世纪集团的漂亮女总裁,身份百亿的女强人,能不好吗。而且,爱你爱得发狂,伤感的象林黛玉。我说,你怎么也不问问我好不好?典型的重色轻友。”茵茵给了江华一个白眼,看着那江华一身清冷,脸拉得特别长,心软的不再敢责备他,“徐欣儿,可真有范儿,啊,那不是装出来,而是与生俱来的素质。一看,就是总裁的品相。听说,她正在弄安居工程,她是怎么让自己有这个能力掌管世纪集团的呢?”
“一个字,逼,她是被逼出来的,而我,就是那个逼她的人。哎,等有一天,我们相会之时,我一定会向她好好地忏悔的。”江华低下头,双唇抿成了一线。
“忏悔不够,她还那么深爱着你,提到你的名字,就流泪了。”茵茵生气地说,“别说别人太可怜,其实自己更可怜。我与她,都一样。只是,她虽然不知道你还活着,她绝望只是暂时的。而我知道你活着,我的快乐都是没有盼头的。我宁愿象她那样。都说女人在亲吻到王子之前,会亲吻无数的青蛙,而我,亲了无数青蛙,也未必能亲到王子。欣儿可以。唉,认命吧,人这一生,谁又能左右自己情感的曲折呢?”
“可以教我化妆吗?”江华冷不丁地问出一句答非所问的话。
茵茵觉得莫名其妙,大脑绕不过弯来,就象听了那句“不会做饭的裁缝不是好司机一样”,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身影麻木地僵在那儿。茵茵也是,表情僵在脸上,“啊?说什么?化妆?”
“对,化妆。”江华肯定地说。
“消遣,在家呆得闷了?”茵茵依然不解其意。
“没多久就到了招标日期,我想,欣儿会去投标,而一定会有很多人不希望她中标,肯定会有人路中拦截她,而我又不能以真实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所以,我想改变一下容貌,万一有变,我也好暗中保护她。”江华如临大敌似的冷静地说。
感觉到冷冷的气息,“会吗?听你这么说,我都感觉到特别冷,太恐怖了。”茵茵抱着双臂,一阵发寒,难道两年前江华所遇的那场车祸还要重新上演吗?难道欣儿会如江华一样幸运逃月兑吗?幸运本来就带着侥幸的,想到那美到极致的女子与血腥沾上边,茵茵怒视着江华,“江华,你混蛋,如果欣儿有什么意外,茵茵绝对不会替她伸张正义。哪怕你被杀手追杀,从此亡命天涯。江华,你不觉得是你亲手编造了一个悲剧,你的母亲,你的爱人,都在你的悲剧中伤得遍体鳞伤吗?而你回来,却带给大家的是另一个更大的悲剧,说真的,你不应该回来,那样的话,你编造的悲剧就圆满落幕了。”
作者题外话:燕子说我一天只更一章,可这一章字数就是3887。是不是相当于其它小说的三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