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股市萧条,楼市低迷,沿海富庶地区应该有很多民间投资的热钱,可解燃眉之急。就这些了,够了。”窗外,黑得望不见深度的空间那端一定站着他的欣儿,彼此的想念在夜色里衔梅疾行,听不到声息,但却确实存在着。
复原某些模糊的片段,浅浅地掠过忧伤的眼,欣儿,想对你说,我看到了你心里的疼意那么清晰。想问问你,你在做什么呢?
那边世纪大厦总裁办公室里,一盏台灯在办公桌上亮着,欣儿站在窗口,独对夜色,问出同样的问题,“江华,你在天上做什么呢?哪一颗星星是你的眼睛呢?”
欣儿手中已有二十亿的资金,对于安居工程项目的三十亿投资计划还差十亿。但是这欠缺的十亿已经有了些眉目,不过,没有拿到手,便带着悬念。幽深的眸子看过黑夜,心说,我从来没有操纵过这么多钱,三十亿,对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是不是被塞上了夜行的列车,一路上都没有停靠的站点,到了终点才会知道自己是不是会把事给搞砸。还有一个麻烦,我的爸爸也象胜券在握的样子,难道我们父女真的为了各自的利益拼命一搏吗。好烦人哟。
“就这些?让我想想,”茵茵敲着头想,到底该如何将话带给欣儿呢?可是又怕说漏了嘴,道出实情,那麻烦可就接踵而来了,“不行不行,我不过是一个幼儿园老师,我跟她谈这些经济词汇,太难了,什么是热钱,我听都听过。她很聪明的,我没头没脑地对她说这些,她肯定会问我,是谁教我说的,我怎么回答?你还是另请高明,这事我干不来。”
“也罢,那就我亲自去吧。这里我是住不下去了,我只能暴露在欣儿面前,然后天下皆知我江华是诈死,接着那些穷凶极恶的仇家对我继续追杀,而我也只好继续我的逃亡生活,没关系,这是我自己的事,别人无关。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搬走。这些日有所打扰,谢谢。”脸阴沉的厉害,江华翻出他来时的背包,颇为沮丧的他佯装着准备收拾东西的样子。
“苦瓜脸,怕了你啦。”受不了江华冷漠的态度,谁让自己又对他颇有好感,“我这好人都做到这份上,难道还怕被你再利用一回?你是看准我不会让你走,是不?对,我很享受与你在一起的生活,你走了,我会不适应你交还给我的寂寞生活,我知道我留不了你住一辈子,我只能满足你的要求,尽最大可能争取与你在一起的时间。这是我的软肋,你切入的得很准,太坏了你,江华。女人呀女人,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当男人手中的玩物呢?行,我去,好不?”茵茵拽下江华手中的包,厌恶地抛向远处的墙角,撒娇拉着江华的膀臂,“可是你得把我培训好了,我才能去呀。”
江华也并未因小小胜利,表情有所改变,他反而觉得自己卑鄙地在利用一个女人纯情,所以,他希望他的调查能早点结束,然后将那个撞车事件彻底了结,“没那么复杂,你能应对的。欣儿最缺钱了,还有,你要告诉她,没有必要与别人争得头破血流,凡事别冲得太猛了,适时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可能胜算更大。”
“打的什么哑谜?我哪里记得住这么多话呀,一点关系也没有,真是麻烦死我了。”茵茵使劲敲着脑袋想,也不知道江华欲表达什么意思,“如果欣儿懂,你们俩可真是一对活宝,说话都这么深奥。”
“她懂。”江华点点头说,他相信她。她已经顺利掌握了世纪集团,就这点就令江华大感意外。当初将集团托付给她,没有想让她受这些罪,即使她被他的那群兄弟排挤出局,至少那些股份是无人可以超过法律而加以划分,郑汉良应该懂得利用法律武器捍卫这部分。还有,如果自己的一切都应该属于她,那么这些财富也应该包含在其中。
次日,茵茵去会欣儿,走到世纪集团的世纪大厦门前,茵茵站住,仰头看了看这座高高耸立的庞大建筑,象高过云尖似的。不由得叹惜,这个王国的缔造者与统治者如今却躲藏在她的家里,这真是一部颇具有讽刺意味的人间悲喜剧。
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之际,站在茵茵面前的是一身米灰色紧身长风衣盘头的女子,那张精致到完美无缺的小脸有着玉质的温润,有着瓷质的光滑。她眉眼里的那抹散不去的浅愁恰到好处地帮这副面孔修饰出高贵的另类的气质。她轮廓象染着一层光晕,美似天仙。
茵茵呆呆地看着,这与几年前那个受尽折磨而显出废态的可怜女子真不可同日而语,不,即使当初的疲态也够美到让人惊心了。如今,她好象经过调养,回到了原样,并且她如今又是受人瞩目的世纪集团的总裁,自然给人以高高在上的感觉。她应该打坐在莲台之上,只可远观的。
“听助理说有位叫茵茵的找我,我马上就想到了你,姐姐,快进来吧,还记得我的女儿清源,当初是您的帮助,才进了最好的幼儿园的。”感觉应该深居在遥远的化境中女子一把拉着茵茵的手,茵茵觉得要被她拉到另一个世纪里,那么迷幻而不真实,愣愣地跟着欣儿进了办公室。
不是刻意要敷衍的,说了句“哪里,有吗?”
“还想骗我呀,我在江华的日记里都看到了,所谓的扶困名额不过是江华的一个幌子,骗我的幌子。你什么事也别瞒我了,我都知道的。”提到眼前事,幽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黯然,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可是如今再回味之时,他已经不在人世。
内心一震,惊悸地而惶惶地问,“真的吗?你全知道了?”单纯的象个小傻瓜的茵茵还当欣儿所谓的全知道也包括江华此时正在她的家里。尔后一样,我这是草木皆兵了吧。
欣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将茵茵带进房间。“这间办公室还是当年江华用过的,所有的陈设我都没有动过,还是原样。坐吧,我给你泡茶。”拉着茵茵的手,并没有将她带到会客区,而是领到两只布艺沙发前,两人手挽手地坐下,欣儿对茵茵这么好,茵茵就觉得自己挺对不住欣儿,因为她正在向欣儿隐瞒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欣儿将一杯缭绕着馥郁香味的茶递到茵茵的手中,纤瘦的手递来一只白瓷茶杯,茵茵接过杯子,心里称赞不已,看看这手,不做手模都可惜了。
还是别顾着赞美她的手了,来的时候就反复模拟如何开始这段谈话,但是此时却变得一筹莫展,不知道从何说起,看到这真诚到透明的欣儿,一脸化不开清愁,茵茵心里隐隐地内疚,她克制自己,千万别道出真委,否则重回新都市的江华会陷入危机四伏中的。只能不情愿地让这对有情人相互折磨着吧。他们俩真是想象呀,连忧郁的样子都一样的认直,一样的堪怜。
我是不是该说些什么话了,否则我来干嘛了?眨着眼,“你好象变得更漂亮,更年轻了,”茵茵有点歉意地望着欣儿,“欣儿,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没变,我都怀疑你服了什么灵丹妙药。要不也给我一丸。”
“别恭维我,我对你没什么用的,你说恭维的话,也最多给你一杯清茶而已。”欣儿笑着说,只是这笑很虚弱无力,忧柔的眼神,怜弱地神态,加增了茵茵的负疚感。
早知道来就是受罪,偏偏自己又属于多愁善感的一类人。“我这是恭维吗?我说的是事实呀。”
“人老先从心老开始。事实是心已经苍老了。”欣儿抿了一口茶。嗯,凝视茵茵,再凝视,她的身上散发某种气息,是她想要的熟悉气息,不是香水的香气,是熟悉的感觉,很奇怪,非常奇怪。不敢确定,可是气息怎么会让她蓦然想到江华呢?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