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桑榆的生活就在教室、寝室和食店之间流动了。由于晚上大部分时间得在食店,上午大部分时间都有课,我只好选择下午没课的时间在寝室备课、改作业、看书。晚上大家虽然见面,但那么多人在场,赵若怀就基本不能瞎说,而他这人,你让他不瞎说话怎么行呢?于是,他只要上完课,就匆匆往我寝室赶。哪怕我在上课,他也情愿赖在我的寝室候着,俨然我的寝室就是他的寝室了。这样一来,长舌们哪有不加紧饶舌的道理?事实上,长舌们受校长太太委派,已经好几次聚集在楼下老太老头的屋里,履行偷听的职责,但我和赵若怀说的都是陶诗的淡远、杜诗的沉郁、苏词的豪放、柳词的婉约,还有就是曹子建、秦少游、李义山、纳兰容若、薛涛、李季兰、李清照……这些人她们是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不知道,记在本上去向其他老师寻问,有时都问不到答案。就是赵若怀偶尔忘情,对我说点暧昧的试探的话,那也是夹杂在诗词歌赋的成句里,那是有且仅有我才能意会的。当然,有时我们也会在一起讨论一下某篇课文该怎么上,采用什么方式效果最好,这等于就是教研活动了,只不过是在我们二人之间进行的教研活动。这种情况通常是我请教赵若怀,他毕竟比我有经验,我多次去听过他的课,每次都能有所收获。但长舌们不懂,他们对教研活动一样地不感兴趣。偷听来偷听去,除了说这赵若怀和傅心仪二人关系非比寻常,一定有问题外,居然找不到什么发挥的题目,长舌们气得扼腕责骂,得出结论为:傅心仪和赵若怀一样,都是疯子!不晓得成天乱七八糟说些啥!又进一步归结为:凡是古书读多了的人,都要成为疯子!孟君就没读那些乱七八糟的古书,所以孟君正常。原来疯子是这样形成的!这下我就和赵若怀在一个战壕里了,既然同为疯子,还有何理由去责备教训他呢?我们四人签订了一个书面的合伙协议,房屋租金、赵若怀姨父母的工钱都写在协议里。孙思提议让我管钱管账,理由是我比较细心。好在乡政府旁边有一信用社,多余的钱可以存在那里,我也就答应了。我也觉得我管账相对合适一点,我们的商店经常用到赵姨父家菜地里的菜,让赵若怀记账管钱,他就省略了,不给他姨父钱,这哪是长久的办法?有时候没买到足够的肉,还得动用赵若怀姨父家的腊肉,我管账了,就当天按市场价给他们结清,一笔一笔算清。让赵若怀姨父母打消顾虑,我寻思这才是长治久安的办法。每天银钱的收支、记账,都由我掌管着,这样也可以避免赵若怀直接和他姨父母产生经济关系,同时也是一种避嫌,对陈忆孙思有所交待。同时我给他们哥仨规定:咱们是利用业余时间做生意,主业仍是教书,绝对不能因为食店的事情影响了上课的质量。学生基础差是一回事,但我们要在现有条件的基础上力求最好的教学效果,要追求卓越!将来咱要调进城去,也得拿教学质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