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郑焱正在店里忙活,接到了拉卡的电话:“郑焱,我在你店门外的车里,请你出来一下。”
郑焱走出店门,果然见路边停着一辆法拉利轿车,便喊来田恬招呼店面。
郑焱跛着脚走了过去,拉开门儿坐进车里:“夫人,您找我有事吗?”
“郑焱,我有事与你相商,可以离开一会儿吗?”
“夫人,我在上班,八小时之内只能听凭老板安排,如果有事就在这儿说吧。”
“也好。”拉卡从包里取出两个档案袋,“郑焱,这两个袋子,一个装着聘书,一个装着三件小礼物,这是我的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郑焱接过来,掂了掂份量,笑道:“夫人,谢谢您的好意,郑焱心领了,这两份礼物我都不能接受。”
“为什么?”
郑焱“呵呵”一笑:“夫人,我与老板签有长期合约,我不能不守信用。另外,郑焱孤身一人,食能果月复、衣能蔽体足矣,再无他求。”
“郑焱,你不会在怀疑我的诚意吧?”
“不敢。夫人,郑焱无心仕途,更不慕荣华富贵,只求心安。让您错爱了,请多多包涵。”说着将袋子送回到拉卡手中。
拉卡异常震惊,这样的年轻人真是闻所未闻,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心已死了吗?却听耳边传来一语:“夫人,我还在上班,失陪了。”便见郑焱钻出车外,跛着脚走向时装店,把个拉卡惊得半天没有合上嘴。
郑焱回到店里,田恬忙凑过来:“哎,拉卡找你是不是要向你表示感谢?”
“是的,被我拒绝了。”郑焱一脸轻松。
田恬压低声音问:“她要怎么谢你,高职还是重金?”
郑焱淡然一笑:“也许都有吧,可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
“明知故问。”郑焱故意瞪了一眼田恬,“我和你签有合同,怎么能不守信用?”
“别胡诌,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个。”田恬的脸上飘过一丝阴云,“郑焱呢,你是一只鲲鹏,难道真想自缚翅膀郁悒而终吗?”
“去去去,快忙你的吧,什么鲲鹏,我还是匹千里马呢!”说着将田恬推到了门外。
手机铃声响起,田恬闻声回身站定,静听郑焱的声音:“欧阳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这你就别问了,郑焱,中午有时间吗,我在你们对面的饭店等你?”
“呵呵,你不会又要我请你吃饭吧?”
“吓着你了?嘻嘻,别担心,今天我请你。”
“欧阳小姐,无功不受禄啊。”
“少跟我客套,我要对你来个专访。另外,别忘了把我买的衣服捎过去。”
“欧阳,不行的,工作时间不能擅离岗位。”
“少罗嗦,就这么定了,我等你。还有,我不许你接受别的记者采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我一个小人物有什么素材可为你们挖掘的?对不起,我挂了。”
郑焱收起手机转向门口的田恬:“田姐,我不想再见欧阳,待会儿她要来,你就将衣服给了她,说我有事走了。”
田恬笑了:“怎么,你不是要赶我走吗,这会儿又用着我了?嘻嘻,你想躲到哪里去?”
“不知道,走哪儿算哪儿吧。”郑焱一脸苦笑。
“那不行,我不放心,哦,你还是回家去吧,中午自己做点儿吃的,记住要吃好,不许吃泡面!”
郑焱故作生气地说:“什么都想管,不给人家一点儿自由,太霸道了!”
田恬笑了:“工作时间让你回家休息还说我霸道,真是不识好歹!”说着走进店门,“行了,快回去吧,我替你应付。”
郑焱回身给了田恬一个拥抱:“谢谢田姐,下午我再过来接替你。”随转身出门去了。
傍晚,郑焱和田恬关了店门正要离去,却见沙莎急急赶来,姑娘不避路人抱住郑焱就是一通热吻,而后苦着脸说:“亲爱的,你让我想得好苦,天天梦见你,寝食难安,人都瘦了一圈儿。”
郑焱笑了:“这么说你应该感谢我了。”
“为什么?”
“我使你成功减肥,不该谢我吗?”
“你……”沙莎张口咬住了郑焱的脖子,疼得他直咧嘴。田恬在一边见了瞪了他一眼,抛下一句:“活该!”转身走了。
郑焱拍拍沙莎的背,低声说道:“傻妹妹,你不会是馋了想吃肉吧,走,我带你去吃烤鸭。”
沙莎松了口,将脸贴到郑焱的胸前,埋怨道:“你好狠心呢,难道想把我折磨死吗!”
“好了,别自寻烦恼了。”郑焱扯住沙莎的手拉向道边儿,“晚饭吃过了吗,我可是饿坏了。”
“郑焱,我真就这么招你嫌吗?你的心里难道就一点也不在意我吗?”
“别胡思乱想了,我早就表明了立场,你若是真的爱我,就抛弃一切杂念以朋友的身份伴我度完残年吧。”郑焱说完拦下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沙莎的脸阴沉欲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进去。
乡情酒家的一楼大厅里,宾客云集,人声嘈杂,一支琴曲萦绕其间,舒缓而曼妙。一张紧靠墙角的桌子边坐着郑焱和沙莎,郑焱取过一张薄饼抹了面酱、夹了鸭片,卷好了递向姑娘,姑娘并未伸手去接,而是张口咬了一点儿,低下头慢慢地嚼着。
郑焱手中捏着饼,望着娇美的姑娘,浅笑道:“哎,小丫头,我的胃里还空着呢,我喂你谁喂我呀?”
沙莎抬起了头,略显羞涩地笑笑:“你先喂我,我再喂你。”
“咳,这又何必呢,费时费事还耽搁吃。”
“就知道吃,一点情趣也没有!”
郑焱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位食客,言道:“自己来好吗,我还要早点儿回去上网下单呢。”
“哼,八小时之外你是我的,要由我来支配。”
“不害臊!”郑焱说着将饼递了过去,让姑娘咬了一口,而后边吃边问:“今晚咋这么清闲?”
“怎么,我就不能清闲一会儿吗,这些日子身心交瘁,谁人疼啊!”沙莎说着瞪了郑焱一眼。
“也是,你是公司的大功臣,老板理应给你几天假,好好休养休养。”
“我是功臣?”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问你,我们老板送你礼物,为什么不接受,你让她很没面子知道吗?”
郑焱淡然一笑:“我一个将死的光棍儿汉,要那些东西做什么?”
“你!”沙莎的脸变了变,怒道,“姓郑的,我警告你,你要是胆敢胡来,我就让你变成一个杀人犯!”
“呵呵,什么杀人犯,我不过是自杀而已。”
“如果我因你而死呢?”
郑焱听了先是一惊,继而笑道:“傻丫头,我已经够惨了,你可不能让我再背上骂名。”
“你已经背上了,我天天都在咒骂你这个负心汉!”
“啪”地一声,郑焱手中的面饼掉到了桌子上,只见他两眼发直、表情木然,身子像是僵在了那里。
沙莎有些慌了,怯怯地望着郑焱,颤声说道:“亲爱的,怎么了?我伤了你是吗?请原谅我的失言,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由爱生恨!”
那么郑焱是怎么了?第一次听到有人骂他“负心汉”,而且是在抛弃晓兰远遁北国的今天,他的心被触痛了:我是一个负心汉,一个泯灭了良心的负心汉,我背弃了亲情、友情和爱情,使爱我的姑娘身陷孤苦;使爱我的父母发华神伤。可事到如今我又有何面目去面对他们呢?负心汉,呵呵,我是一个负心汉,一个天地不容的负心汉!
“郑焱,你说话呀,别吓我好吗?我知道说错话了,亲爱的,原谅我!”沙莎吓得嘴唇直哆嗦,抓住郑焱的手不停地摇动着。
好一会儿,愧疚与自责交织的郑焱终于缓过神来,看到沙莎恐慌的样子,更是自疚不已。他月兑开姑娘的手,凄然一笑道:“沙小姐,让你受惊了,我最近不知怎么了,时常会出现这种失魂的症状,好在能很快恢复,请勿见笑。”
“郑焱,”惊魂稍定的沙莎,望着郑焱那一脸的苦笑,痛惜地说,“你就不要再掩饰了,我的失言触痛了你,也提醒了我,现在看来你之所以声言不再接受任何人的爱,也不再爱任何人,是因为你抛弃了爱你的人或者被你爱的人所抛弃,才使得你在自责中痛苦或者在痛苦中颓废。”
“别说了!”郑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稍微平定了一下,浅笑道:“净瞎猜,真是个傻丫头!”
“哼,说别人傻的人才是真傻!”
郑焱站起了身:“你先自个儿吃,我去趟洗手间。”刚一转身又回头笑道:“哎,别把烤鸭吃光了,给我留点儿。”说完扭头跛脚而去。
郑焱没有进洗手间,而是走到了酒店门外。
北国的三月依然寒冷,夜空中还飘着雪粒,冷风吹来,郑焱不由打了个冷颤,随系了系扣子,将目光投向了长街。夜色中,光影摇曳,雪舞寒风。
手机铃声响了,耳边传来荣蓉的声音:“郑焱,你在干吗?”
“我在酒店用餐。”
“为什么不叫上我?”
“呵呵,荣小姐,酒店的大菜再好也不如妈妈的小炒好吃!”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气氛和心情是不一样的。”
“好吧,如果你有兴趣,改天我请你。”
“那今天你请的是谁?”
“一个傻丫头。”
“琳达?”
“不是的,你不认识。”
“告诉我她的名字。”
“她叫沙莎,是琳达公司里的同事。”
“上次打电话向你求助的那位?”
“你还记得?”
“当然,你的追求者吗!”
“好了,荣小姐,改日再聊我挂了。”
“等等,人家还有正事儿没说呢。”荣蓉突然压低了声音,“十日后的周五是外婆的八十大寿,你能不能过来庆祝一下?”
“啊!”郑焱心里一惊,“这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出师无名啊。”
“谁说无名,我已经告诉了外婆和爸妈,届时我的朋友郑焱会登门祝贺。”
郑焱心里一紧,连忙说道:“荣蓉,你刚才说哪天来着?”
“十日后的周五。”
“哎呀,真不巧,我那天有约要去白城洽谈生意,恐怕……”
“你少骗我!”荣蓉提高了嗓门儿,“我已经给你报上名了,你若不来,相不相信我会动用驻军全城搜索?”
“嘿嘿,我当然相信,因为你有这个实力,况且吹牛是不用上税的。”
“少废话,快说来不来?”
“我……我真的不能分身,改天一定登门道歉。”
“当真不来?”
“确实不行。”
“郑焱同志,”荣蓉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前些日子你冒犯人家时是如何保证的?”
“我……”郑焱愣了愣,转而笑道,“荣小姐,我是说过听你的,可是……”
“不要可是!只要时刻记着自己的承诺并认真履行就够了,至于你所说的什么生意,要么提前,要么置后,别忘了做人比做生意更重要!”
“荣小姐,郑焱现在才真正懂得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天哪,你还千古恨呢,那么我呢!……就这么定了,你先吃饭,等会儿我再打给你,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