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德国克利斯特亚.弗来克.波恩著
亲爱的玛利亚
上次给你写信至今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如果你不在电话中那么坚决地要求我详细地写封信,今天这封信我是仍然不会动笔的。
说实在,你的要求确实使我惊奇,但是另一方面,又逼着我非写这封信不可。你完全了解我,逼我做事是无效的,我是被你说服了。
当然,我十分高兴你能与我再次交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磨擦,而且事实证明我在这个过程中是错误的一方。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城墙内,却很少有相遇的机会。当我建议与你碰面时,事实是你确实没有空闲而非故意地推托。真凑巧,这几天,乔治忙于他的商务,夜晚家里只有我一人,我就想见到你。最近乔治的工作非常忙,至少看上去是这样。恐怕他不会与我谈这些,也不会告诉我他会去哪里。尽管我不是坚持那种观点的人:即丈夫必须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妻子。我自然也想知道他现在正在干什么。的确,我试图弄清楚,但结果都是白搭。此事有机会再谈。
要在这里单独地度过这些夜晚是不可避免的了,我非常理解你更愿意陪着我,我不再只是一个女人。Ks一定是十分有趣的人,这是根据你们相处的时间做出的判断。假如你确信你在有些方面没有考虑利益,我完全知道,你与她们的相处是不会有问题的。这是你的一贯全力坚持的观点,你总是被那些你认为有吸引力的人群包围着,你认为她们在某些方面是用得着的人。你还记得我们儿时经常去探望的安特太太吗?就是因为在她的花园里有棵美丽的苹果树。由于这些苹果树的缘故我们容忍了这样一个事实:她是一个极端无聊的女人,她要我们从地窖里为她搬煤,而我们总是愤怒地拒绝。我不是还向你承认经常在傍晚时回到她家去为她搬煤吗?我总是越做越觉得内疚。因为是我毁坏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事与我过不去。
然而,有一天发现苹果树被人砍倒了。我记不清砍倒的原因,但是我确实记得十分清楚,安特太太是怎么告诉我们这件事的以及你听了之后如何突然转身离去。就在那时,在突然愤怒的瞬间,你显示出了非凡的魅力。奔跑时你的长辫子在空中飞舞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那时,我非常钦佩,但是没有勇气模仿你。你要我向安特太太的猫掷石块,我承认她长得十分丑陋,但我还是拒绝这样做。至今,我们俩都没有这样做过。
再说Ks,这是多么陌生和不同寻常的名字。通过电话本不可能找到具体的人,而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不但是出于好奇而且是急于想跟你谈谈,使我最近千方百计地要找到它。你曾经告诉过我,你访问的对象都是电话预约的。很自然,我猜想她们一定有电话,但是不在电话簿上,她们确实是你有趣的朋友。
突然你给我来电话,电话里你的口气又那么和善,为什么你能想起我?你说你深深地感到惋惜,尤其鉴于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你却长期地冷落我。你这样说,我试图相信。但我的生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以至于我确实不能信任所有善良的言词。我可以坦白地说,当你要我写一封详细的信给你时,我心里相当矛盾。与人交谈本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然而,你却说你信不过电话。呵!我又没有什么秘密。不过我能理解,对于你,电话可能就不一样了。后来,你提出第二天起你要离开几日。我多么希望此时此刻与你共在旅途中,那就不需要写这封信了。看得出你并不希望我不写信,无论如何我已经开始写这封信,我想,我一定要把它写完。忧虑不时的扰乱我,我必须坚持战胜它们。
你说,你愿意带上我的这封信踏上旅途,平心静气的读它,让我们的友谊获得新生。是的,我完全理解你说的意思。我明白,是我这方面打乱了你旅途中的安排,此时的这封信,完全适合你的要求。
我真愿意再次遇见你。你能猜想我今天所说的‘我曾经看见过你’这句话的含义吗?然而那毕竟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一天傍晚,我跟踪着乔治,(我非常急切地想摆月兑每晚孤独的局面是不可能的,也不了解他在何方。我得说:与一个靠不住的人生活在一起比在有非法行为的伙伴中要着实困难得多。)我在他后面只跟了一会儿,似乎发现你就站在街角那边等着我。‘你’认出了乔治,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你一定会更坚信我的这种信念,即那个人一定是你,尽管你和乔治只短暂地碰面。见到你我会那样兴奋,以至于会手舞足蹈起来。真的好像确实是你,不时地来看我,与我交谈。显然,见我者是‘你’,知我者不是‘你’也,就像当时的那位接近乔治的女士,同样犯了一个错误,她转得太快结果走向相反方向。
我认为我也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
你认为这不是一种奇持的巧合吗?你现在一定理解我早些时候关于机遇的说法了吧。
除了我蒙受失望之外,这个事,我宁愿有一种不愉快的结局。乔治知道我的眼睛向着你,便过来与我一起回家,那天晚上他确实呆在这里,即家里。但那是一个令我沮丧的夜晚。他一声不吭,从他的沉默中隐藏不可思议的东西。要是他向我大喊大叫我反而容易对付。当然,我的表现也非常愚笨。但他只是单纯地坐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似乎试图揭示一些秘密。我等待着、等待着他来盘问我——我不知道他要问我什么。但他始终不问,这确实激怒了我。对他用如此的眼神看我考虑得越多,对如何解决这种眼光就越不合适。或许,我的想象事出有因,有些事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得到解释,或者说应该得到解释。也许有些事情我不该知道。
如我所述,整个事情仅是我的想象而已。毕竟还在刚相识时,乔治就经常令我惊奇。他的行为与我的期望相距甚远。我们第一次结婚,我期望从他那里能有适当的应答,而他的回答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事实上他不是我的梦中骑士、理想中的白马王子。其实,我的这种理想能在人类的形式中去实现是危险的,至此,已经为时太晚了。到那时为止,不仅我个人失去了理想,而且整个人类的理想也失去了。这对我很为难,我接受不了。现在,我知道我没有失去他,原因很简单:我从来不曾拥有过他。
我也相信,部分原因是我一直在错怪他,他不是因为钱的缘故与我结婚的,就像你或许想得更早,是吗?由于他不会从婚姻中考虑利益关系,除非我死在他之前。利息和租金几乎我能维持这个聋哑家庭的全部经济基础。由于这个原因,疾病的结果导致我的听力下降,在我的童年就完全失聪了。也许出于脸面和虚荣的理由,我从来不把这些告诉别人。说来凑巧,乔治发现了一封来自这个家庭的信。信内,他们感谢我给这个家庭的捐献,当然今天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为了这件事情,乔治第一次生了气。他认为我夸大了我的听力方面的严重程度。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确很在乎他的愤怒对我的触动。
眼下,确切地讲时至今日,我不认为我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乔治在这方面有了另外的打算,但是我不希望失去我的所有:首先是他,然后便是婚姻。但是我开始思考也许所有的担心都是不必要的。我反而不把头脑中的变化告诉他,过去几个月里,我甚至于不愿意离婚,给了他一定的谅解。你也知道,当一个人非常兴奋地表达意见的时候,确切地说他已经忘乎所以了。
你一定愿意了解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有可能你会千方百计地来劝导我。但你明白,我的精神已经崩溃,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我吃不下、睡不香,无缘无故经常走神,例如,我没有听到乔治过来,却发现他突然站在我的后面。极难得的是,就在几天以前,他决定为吱吱作响的前门加油,这门开关时的噪音已经有些时日了。正如我先前提到过的一样,我正在做一种真正的努力,那种克服我自己都不能解释的恐怖和忧虑的努力。这消耗了我所有的力量,几乎再也没有精力去复述它。在你面前亮出我的全部思想,就在最近几分钟我都在告诫自己不要改变自己的信念,因为我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有人走进了我的房间,正从我的背后拥抱着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乔治两小时前出去了,等到很晚才能回来。今天,他特地给我说过这一点,否则,我是不会开始给你写这封长信的。
无论如何,即使乔治比预期的时间提前回来,也没有理由在他自己的房子里偷偷模模闲逛。因此,我的房间里肯定没有其他人,没有理由惊惶失措。请你理解,我不是想通过弄清楚我的房间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来减轻我的忧虑。我了解我是孤独的,我必须用其他方法来减轻我的忧虑。
似乎,给你的这封信我难以为继。突然,我觉得一片模糊:重读一遍这封信,确信得用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来解释这封信。为什么我的头脑中会有这种难以致信的想法。假如我解释得非常详细,你会暴跳如雷。我越想得多,就越钻牛角尖。所有这种虚构和臆造都是瞬时的思维混乱的结果。
我现在有些控制住了自己,还想再告诉你其它事情,确实滑稽可笑的故事。并许诺这将是我信件的最后一页。要重新开始,得等到我能迎接明……
作者简介
克利斯特亚.弗来克.波恩1933年生于柏林,在波恩从事律师和辩护人的工作。她与一位德国外交官结婚,因此逼使她辞去律师工作侨居国外。直至60岁才从事写作。如本文撰写的孟加拉国的故事一样,许多故事写的是她在其他国家的生活。她的翻译安妮伦妮赛哈也是一位作家,作品也曾经发表于SSI。
(读我的翻译小说只是给读者打开一扇窗,让朋友们阅读之余抬头望一眼窗外世界的风景.目的还是希望朋友们阅读我的小说《心石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