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在网吧那一刀真的要了我的命,也好过被爸爸这一把掌打下来将我的心彻底打碎,碎了心即使再拼起来,也是有裂缝的。
怎么修补?修补好了又怎样?有用吗?
我知道自己现在躺在家里的床上,那张陪伴了我无数个春秋且一向温暖无比的床,可是我感到冰冷,由心冷出来。
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睁开眼睛而已。我没有勇气睁开眼看这个让我失望的世界,我甚至痛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偏偏惹怒爸爸,不再讨人欢心。那个善良温和的莎莎哪里去了?怎么面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变得如此不讲道理,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呢?
噢爸爸,如果你知道,在伤害你的同时,我早就伤害了自己,你还舍得打我吗?爸爸,我怕失去你,我真的害怕。
可是——,可是——,自从见到陈五之后,我知道,有一种爱是叫做放手,叫做成全,只要爱的那个人幸福快乐,那么,自己也会开心快乐。
不过我知道了又怎样?我始终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说了一些让自己爱得一塌胡涂、又疼爱自己的人伤了心。
我知道此刻我的手被爸爸紧握着,他的手依然又大又温暖。
于是我又想起了马大叔的手,马大叔的手让人感到依恋,而爸爸的手却让人感到依赖。
我听到伍妈说:“老爷,小姐让我来守着吧,你都几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爸爸固执地说:“我要看着她醒来,她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她的腰怎么受伤了?她到底受了多大屈委才想逃出这个家,难道她真的想着不要我这个爸爸吗?我该死,怎么可以对她下手呢?我没有保护好她,却让她更加疼痛。”他的声音哽咽,听起来多么让人不忍,可是我不能醒来,我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爸爸只是在梦里打了我,我只是在梦里离家出走,在梦里受了伤,然后醒来时他们只告诉我,我这一觉睡的时间有点长,长到恶梦一个接一个。
然后我感到被爸爸握着的手背滴落一滴温暖的液体,我知道,那是爸爸的眼泪。
噢,爸爸,你怎么哭了?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巨人,怎么可以掉眼泪呢?
然后我想抬起手替他擦去眼泪,却发现,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从紧闭的眼角流了出来,冰冷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枕头上——
陈五也在,我知道她一直都在,她跟马大叔一样,都想保护我,现在我听到她悲戚的声音道:“她醒了——”
爸爸也发现了,他首先用手指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轻呼:“莎莎,乖,睁开眼,爸爸在,不必害怕,不用担心,爸爸一直疼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啊。”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爸爸热切的脸,除了爸爸,还有伍妈,陈五,他们都在,我想对他们笑一笑,可是却发现连掀起嘴角都费劲。
陈五说:“莎莎,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轻轻点点头。然后对爸爸说:“对不起!”
“回来就好,莎莎,我不勉强你学钢琴了,爸爸再也不会叫你做不喜欢的事。”
我看着他只懂愣愣地落泪。
他用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脸,那是被他打过的地方,可是已经不疼了,他温和地问:“还疼吗?”
我摇头,伸手握着他的手:“爸爸,已经不疼了!”
他又问:“你真不喜欢姚子吗?”
我不哼声。
他又说:“如果莎莎不喜欢,那爸爸也不喜欢好了。”
我月兑口而出:“可是爸爸喜欢啊,爸爸喜欢,那莎莎也喜欢好了。”
我把他逗笑了,他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子:“莎莎学会调皮了。”
我焉然一笑,看了看陈五,然后十分自豪地说:“因为我遇到了一些人,她教会了我如何去爱一些人和事。”
“小丫头长大了,开始张口闭口就‘爱’,你懂爱是什么吗?”
我十分肯定地说:“懂啊,就像我爱爸爸,爱伍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