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于烈聊得正欢的时候,大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是于焉。”于烈的耳朵尖,马上听出来。她跃身跳起,跑到门口。“哥,我在这儿。”她欢快地叫着,像个撒娇的小女孩。“我往家里打电话,没人接听。你今天没有进城的打算,我一想准是又跑到锦庐来打扰凌羽了。所以,路过时叫上你,赶紧跟我回家吧。”于焉说着打开车门。“我们还没聊够呢,你先回去吧。”我伸手拉住于烈的胳膊。“你们聊什么呢,这样没完没了的?”于焉望着于烈,问道。“没什么。我们聊些女人家的私房话,你不懂。”于烈狡黠地朝我眨眨眼,坐进车里。“谢谢你炖的鸡汤。可惜我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没办法回礼。”我返身进厨房把她带来的瓷碗拿出来。“谁说的?你煮泡面的水平相当高。”于焉挑起大拇指,一本正经地说。“损我呢,我听出来了。”我惭笑着回答。“完了,这年头信任危机,真话和假话一样,都没人相信了。”于焉边说边发动汽车,然后,轰的一声汽车驶了出去。“那么,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真话。”听着依稀传来的兄妹俩在车里的对话,我不禁又怪罪起妈妈来,为什么不给我也添一个兄弟姐妹呢?害得我现在形单影只的,如此孤单。锁好门,我随手拢起披在肩上的头发,把它们在脑后绾成一个缵儿,然后熟练地想用发簪把发髻固定住,但是掌心空无一物,才恍然记起我的玳瑁发簪已经不见了。我叹了口,松开头发。就在我转身想要走上楼梯时,客厅茶几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不是我的玳瑁发簪吗?它是什么时候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会这样坦然地、大模大样地摆在茶几上,就像它一直就在,从未消失一样?而且,就在几分钟前,我分明还从那里经过,怎么会没有发现它?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又惊又喜,不暇细想,赶紧奔过去抓起发簪。不管怎样,外婆传下来的宝贝又回到我的手里了。这比什么都重要。我激动得眼角噙泪,心弦都颤抖了。我用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玳瑁发簪,那光泽,那斑纹,一如从前那样散发着某种奇异的神秘气息。再次把头发绾成缵儿,可是当我拈起簪子往头发里插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连忙放下手臂仔细端详。发簪的形状、样式、颜色以及那种经年累月的古旧感都没有错,唯一不同的是,在发簪背面原本镌刻着“丹棘”的地方,赫然变成了“青裳”两个字。青裳,不就是妈妈的那位闺中密友吗?发簪上怎么会有她的名字?而“丹棘”两个字,又到哪儿去了?一连串的问号涌进我的脑海,令我应接不暇,有些糊涂了。我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察看发簪,“青裳”两个字的字体与我记忆里熟识的“丹棘”两个字一样,都是阴刻的小篆,而且字迹旁边没有被工具锉磨的痕迹,显然不是新近刻上去的。我的心脏又开始不规则地跳动起来,且慢,不要乱。我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如果说半夜里神出鬼没的身影和纸灯笼可以用恶作剧解释的话,这根刻有“青裳”的发簪的出现,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如果说那个身影和灯笼还能让我以为与己无关的话,这根发簪则完全可以说是针对我的。因为玳瑁发簪是妈妈送给我的礼物,而青裳更是妈妈从前的挚友。妈妈!我突然找到了线索的交汇点,赶紧抓起手机拨通妈妈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