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英子与杨柳的亲事确定了下来,张五婶子可就更犯开了难。
在家里庆社是哥哥,可是还没有个媳妇儿。而妹子英子就找就了婆家,在外人看来,这不是明摆说,张家不打算给儿子说个媳妇了么,上门来给庆社提亲的媒婆更是再没有了。
看着眼下这局面,说心里话,五婶也生英子的气。
你自己上疯上迷地找寻了个称心如意的杨柳,落下的哥哥庆社,可是如何叫当娘的给他解对媳妇这问题。
五婶心里不住地暗骂英子:
“你个死妮子,光念想着个自己,不替当娘的多想想,真不是个好东西……”
虽心里暗骂,可嘴上不敢再明地里乱讲乱说。
一是怕英子再会有个三长两短,二个是怕英子的婆家会不容让。
“哎!咱这当娘的,真就叫难啊!……”
想到这,五婶的泪忍不住都落了下来。
看将近八月中旬,秋收的时节来到了。
各家各户都忙着收成庄稼。张家也刨开了花生,庆社的事也就只能先放放再说了。
土薄岭高的山地里,布满了刨收花生的人们。
今年秋上,雨水比往年偏少,地里的花生秧子,多半已干枯。土地焦干,更就难以下镢,往往是一镢刨下去,地上起来一阵白烟,听“咔咔”作响,可秧子还好好地树在那里。等四五镢刨下去,始才起来棵花生秧子,却是震得人手早已发木发麻。
英子的病刚好了点,自不能太劳累。既定下了亲事,张五婶子就捎信让杨柳来给自家帮忙收花生。
杨婶真不想让自个儿子去受这个累,可是张家捎来了信,又不能不让儿子去,守着捎信的人儿,又不能过多地说道什么,只是对杨柳说:
“依着自己能力干,不能太要强……”
跟着五叔,杨柳来到了张家的田地。
站在英子家的地头,看着多半枯死的花生棵子,地可真够大,花生秧子真不少。
那顺着山势弯弯绕转长梯状的田地,长似游龙,可不够宽平,多是就山势下凹去的坡地儿。杨柳觉得,岳父家的庄稼地比自个家的可难拾掇多了。
可不真是,一镢头刨下去,镢头被弹回老高,土里的石子被劈碎得咔咔作响,可就是老端不出那花生秧子来。
抬头看看长长的田地,杨柳的心里真有点犯怵,真不知道得几天才能收拾完这块花生地。
庆社更是刨着费劲,可嘴上却不时闲(土语——不住歇)。
“什么破地,什么少雨的破天……这般难刨,怕不累死人了……”
听庆社不住声地叨叨,五叔撑不住气,嚷嚷说:
“行了,涩孩子,叫俺们的耳朵歇歇吧,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庆社翻翻眼皮,说:
“不是么,俺跟地、天说道说道还不行……”
五叔看看旁边不言不语的杨柳,人家刨下的棵子,可比庆社不止多了一点。
“学学你妹夫吧,你看人家,多快……”
庆社看看,确是,杨柳早刨到了地的中央去。心里不由暗骂:
“真他娘地显摆,跑俺家充能来了……死杨家小崽子……”
五叔看庆社还在磨叽不干活,就说:
“快,快,快,向杨柳看齐……”
庆社没好气的答道,
“看齐,看齐,向妹夫看齐,向妹夫看齐还不行……”
可是,劳累了半天,庆社也没追撵上杨柳。
五叔看杨柳干活实诚,就对他说:
“小杨,停下歇一会,你这个干法不行,一会怕不就把你累垮了。”
五叔怕女婿不好意思停下来,就自个先住下手坐在地边休息,可杨柳还在举镢头不止。
看着父亲停下歇息,庆社也就住下歇息。
“小杨,快,停下歇会……”
“不用,俺不累,这活真不累人……”
看着杨柳不歇息,五叔只得起来接着干。
庆社可就真不耐烦,不住声地小声叨叨:
“真会显摆,跑俺家来充能,有本事,一天不休息……不休息,看累不死你个小婊子养的……”
你还别说,一上午杨柳还真没休息,五叔算是服了这女婿。同时又想,英子的眼光确就没错,这小伙,值!
眼看着太阳爬在了中央的天空,五婶送来了午饭。
新蒸就的白面馒头儿,发出清淡地甜香。
坐在地头儿,拿着馒头,就着块咸菜,自是十分的美味儿,打小杨柳就好在坡地里吃这口子饭。而其他的菜,自不喜欢。
看着杨柳不夹一点菜儿,五婶不明就里,问:
“咋了,小杨?嫌婶炒的菜不好吃?……”
“不嫌,好吃。”
“好吃?好吃咋不动筷啊?”
“俺喜欢吃馒头就咸菜。”
“那哪行,吃菜,夹吃菜!不吃菜,哪有劲儿干活呢,下午,还长呢……”
五叔看着庆社不住筷地夹菜,再看看杨柳,心里真就不平衡:
“同样都是农家的孩子,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五叔真是越看越觉得杨柳招人喜欢。
“多亏了杨柳,你看看,杨子刨的那片地,自比俺爷俩干的都多……”
顺着五叔的手指,五婶就看见杨柳刨过的那片花生地。可不真是,真比五叔、庆社爷俩两人刨得总和还多。
回头看看,庆社还在不住筷地夹菜,而杨柳仍旧吃着咸菜就馒头。
五婶的气,腾地起来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俩还好意思吃饭,还不去找个麦壤垛撞死算了。”“半天,你俩就干了这点活,还不让女婿过来夹菜吃,你爷俩,菜吃的可不少!……”
五叔低下头,没言语,是呀,爷儿俩,真够丢人的。
庆社可不这么想。
“他有啥能耐,不就跑丈母爷、丈母娘这儿显摆来了么……”
五婶气得急,骂道:
“你个死涩孩子,你咋不充充能叫娘也看看……”
“俺又没有丈母爷、丈母娘,俺到哪地儿显摆去!……”
气得五婶拿起一块石子就向庆社扔去。
“你打俺,你敢打俺,俺不吃了还不行……”“你们看着杨家小崽子好,叫他当你们的养老女婿好了,俺就死去……”
看着因为自己来给帮忙而引起岳父一家争吵的样子,杨柳真是倍感无奈与尴尬。
可又没法插话,只有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