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坐起身来,穿上秋衣棉袄,抬眼再看看五叔,就见他可还睡得香甜哩。
时间紧迫,那里再容他睡安稳觉呢。
五婶看五叔半天没动静,就伸脚照五叔的狠狠踹了一脚,嚷嚷道:
“哎,老头子,快醒醒吧,太阳晒着你的黑球球了……”
五叔正睡得香甜呢,就觉得上一阵生疼,赶紧就坐起来,惊呼道:
“咋了,你这老娘们,没事踹得俺腚好疼哩……”
“哎哟,死老五,你是装聋啊还是卖傻呀,明儿可就是庆社娶媳妇的日子啦,咋还说没事哩……”
五叔听五婶这话,又惊呼道:
“哎哟,你看看,你看看俺这脑袋瓜子,咋就像进了浆糊哩……把这样的事儿全忘了个精光光,现有几点了?不会真就晚吧?”
“嗨,晚啥哩,快点儿穿衣吧,你不怕光着个身子冷啊?”
让五婶一提醒,五叔始才发觉自己原来还光着半截身子呢。
“看看,看看,俺光顾跟你说话了,就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哩……”
五叔觉得身上一阵冷,赶紧拿起秋衣往身上套,可离开身子一夜,秋衣也是冰凉。
“哎,这大冷的天,真就是让人受罪啊……但愿明天早晨,那天也就暖和点吧……”
五叔穿好衣,提裤出屋门去。
出来门,就觉迎面一股冷气紧紧地包围了自己,冻得五叔打开了颤。
五叔出门来,看看那东天的远山,也有了早光的亮,可真等那太阳爬出山,还早着哩。
“哦,这时间,还就不晚哩……俺家这这死老娘们,就会糊弄人,踹得俺现在腚上还疼哩……”
五叔来到屋后,对着空地就小解,一股冷风刺过来,冷得自己又打开了颤。
“哎哟,这鬼天气,往年这时候也就没觉得这般冷啊……唉,看来在这满坡里,还就是冷啊。”
那片茂密的杨树叉,枝枝丫丫铺排地稠密。也不知是烟,还是一层雾,亦或是茂密杨树枝的本色儿,反正是五叔看着,是一片茫茫苍苍地白,弥漫在树端,灰蒙蒙地暗。
那没有了杂草遮掩的田地,是泥土的焦黄与天蓝的对白,可就是难搭上话茬儿。
五叔提上裤子,回到屋里,就对五婶道:
“老婆子,走,咱们快回家去吧……”
“哦,那咱们就快点儿家走,省得人都去了,咱老两口还不到场,只怕人就背地里说咱俩躲着他们哩……”
“对,可不能再让人说咱们闲话了……哎,老婆子,俺再跟你说个事儿,今儿个你要注意了,可别再像昨天,当着众人的面对俺喝五吆六地,咋着俺也是当公公的人了,俺的面子往哪儿搁呀……”
“哦,原来你也知道是快当公公的人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就你那样子,能像个公公的样子么……”
“嗨,也不俺老五说你,俺也没咋着呢,你可就找开了事儿……”
“都是俺找事儿?这话你还真就敢往外呲……每次还不是看着你半死不活的模样儿,俺不是才着急上火得么……”
“好好好,都是俺不对成了吧,就算俺求你了,多给俺留点面子成不?”
“你这死老五,反过来掉过去倒似乎都是俺的不是了……好好好,俺今儿个注意就是,在大伙儿面前不再驳你的面子,可你更应该注意才是,千万别让外人家挑出你的毛病来……”
五叔嘴里没再言语,心里可就想:
“嗨,外人还能挑俺的啥毛病,也就是你没事找茬儿……俺还不就是你腚里个屁吗,想夹就夹着,想放就放来……”
这话儿,五叔可没敢再跟五婶讲。
等五叔五婶回到家门口时,看那东山尖上,可就冒出了明亮的太阳光。还好,众人都还没有来。
可是自家大门也还没开。
五婶见自家的大门还没开,就急了,站在墙外就喊:
“英子,还没起么?快开门!”
听见门外的喊叫,大姐就急急地过来给五婶开门。
见自家大门开了,五婶还寻思是英子呢,就没好气地道:
“死妮子,什么时候了,咋还不开门哩!”
“哎哟,四妹呀,是俺哩……”
五婶这才看清,原来开门的是大姐。
“哎哟你看看,俺还寻思是英子哩……咋了大姐,没吓着您吧?”
“嗨,俺没事儿……老四,也不是大姐说你,英子也是再过几天就要出嫁的大闺女了,别再这般咋呼她了……”
“哦,俺知道咧……您是知不道,俺家的这几个孩子,都随他爹,慢牵牛,咋呼也不管用……”
“可不像你说的那样,英子这一天跑前颠后得,俺觉得挺不错哩……”
“嗨,大姐,您可别夸她,当初俺让她给庆社换个媳妇,她死活不乐意……这不,最后到底也是她没给换,还是梅子替俺解了难题……”
“嗨,他四姨,事儿既然到了这般田地,还提当初那档子事干啥哩……梅子答应了这事也成啊,只要是让俺外甥别打光棍就成啊……”
等五叔五婶进家没多大会儿,看看那本家的人,可都陆陆续续来了。
厨房的陈师傅也来了,五婶赶紧低声指使五叔道:
“老头子,你去跟陈二叔说,快点让他开火做饭,好让大伙儿早吃过饭,该干啥的干啥去!”
五叔听五婶这话,心里就暗道:
“看看,俺还是不如俺家老娘们会办事儿,也怨不得事事就靠她操心,俺真是啥事也没个主见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