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送女儿出嫁的队伍走远了,庄大娘始才回转身,抹抹脸上的泪,往家里走回去。
庄美这一出嫁离开,庄大娘心里真就不是个味儿。
按理说,今儿个自家的姑娘出嫁了,自己应该高兴才是。毕竟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么。女儿大了就到成家离去,可也不是啥坏事。
可说实在话,庄大娘也看不上庆社的模样来。那是怎样的一副德行呢,走路歪啊歪地,自己看着真别扭。
庄大娘就知道,女儿肯定看着也不舒服。
可为了庄文,好端端的女儿却要跟庆社这瘸子一辈子。
“唉,俺这是哪辈子造下得孽哟……”
庄大娘就想找个没人的地儿,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本来的想法,就等盖起房子来,庄大娘一家人就搬进新房里住去。
可实际上行不通,天一冷,那新房子墙体就结成了冰,冻得人在屋里可呆不住。
庄大娘就对庄二叔道:
“要不俺们就别搬进来了,先在帐篷里挨挨吧……抽空俺娘们就在新房里点上几堆火,让它烘烘再说吧。”
听庄大娘这话,庄二叔就道:
“嗯,这样也成,省得人早住进去,受凉害了病。”
因此每天里,庄家人都会到新房来点火烘烤墙壁。
但陪送庄美家具是在新房里安放的,帐篷下可装不下这般的大物件。
那些家什,就是直接从新房里搬抬走的。
也算壮美不是从帐篷下出得嫁。
庄大娘见女儿出嫁连个像样的地儿都没有,这难免也让她伤感。
“唉,要是老头子还在就好了,也许就会办得排场点……”
既然本家人都到张家送女儿了,庄大娘就没回帐篷里,就直接到新房里生火烤墙去。
魂不守舍地,庄大娘来到了新房院外,开门进了去。
进入院子,可就闻见一股烟熏的怪味,向自己脸前扑来,
“唉,看看吧,连个房子都得急火着烤干……到时候,梅子进了俺家门里,可别就嫌俺家里这烟熏火燎的怪味儿吧?”
但有股怪味总比墙壁不干就好吧,顾不得细想,庄大娘只得又挨屋生起火,烘烤那墙壁。
等将各屋的柴草点燃旺,庄大娘就拉过个板凳坐下,看着火苗,发开了呆。
焦干的木柴,安放在屋子当央,架成一堆,燃烧的猛烈,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燃爆的那点点火星,带着火光点出去,“噗”地一声跌落在地上。没多大会儿,就变成一搓灰白,被这堆火引起的风,哈起在了屋内的空间里,久久落不回地儿。
庄大娘托着腮帮,看着眼前的飘灰,真像飘进了梦里去。
她就看见了庄美的父亲庄平子。
他可还保持年轻时俊美的模样。
庄平子也看见了她,她也不是现在的庄大娘,而是年轻的拴妮。
拴妮还是主动过去拉拉庄平子的手,庄平子也回头跟她笑了笑,更主动地挎起了拴妮的腰。
拴妮也不在乎别人异样的目光,她也搂住平子哥的腰,两人就这样相互挎着腰,大胆地往前走去。
可还走了没几步呢,拴妮就觉得眼前一亮,不见了平子哥的影子,急得她就大声嚷嚷上了,
“平子哥,你回来……平子哥,你回来!俺等你跟俺好好拉扯孩子,养育他们成人呢……”
喊了半天,始才听见遥远的声音传来,
“拴妮,哥对不住你了,俺早走一步了。两个孩子有你照看着,俺就放心了……”
急得拴妮就大声对着远处喊:
“平子哥,那可不成,俺一个人可受不了这般苦……”
“没事,哥在旁边看着你们呢,甭怕……”
拴妮更急了,就拼命地呼喊道:
“平子哥,你快回来!”
最后一句话,庄大娘可是也听见了,她不由就醒了。
“哎哟俺地娘唻,俺咋就大白天做开了梦,不会是庄美她爹也想俺了吧?……这死老头子,想俺就想俺呗,还大白天就托梦给俺,你倒是早早走到那边享福去了,剩下俺在这里活受罪!”
庄大娘抬头看看那木柴,燃点的可就差不多了,便又挨屋加上点,让它们慢慢燃着去。
既然大白天老头子给自己托了梦,庄大娘就想到庄美她爹的坟前说几句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