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立儿走上前,轻轻地吻了吻方登月厚厚的胸肌,然后拉着他的手,朝着那张窄窄的席梦思走去。
从卫生间到床边不过是三四米,方登月却在心里走了一程又一程,像是从广西走到北京,又从北京走进南国的椰林里。
余立儿把自己舒展在席梦思上,脸侧向背光的一边,一只手背向脑后,另一只手搭在两座突兀的小山间,水湿的长发上还沾着一粒粒的小水珠,被昏昏的灯光一照,就像是满地撒落的珍珠。
方登月的目光移到那片平坦紧绷的小月复上,那个圆圆的脐就像一只婴儿的眼睛,正朝着他顽皮地一眨一眨。目光下游,便是那一滩茂盛得快要长疯了的野草。方登月闭上干涩的眼睛,有那么几秒钟,血管好像马上就要胀破,烈焰就要从头顶喷了出来,这是死寂了多年的火山即将爆发前的沉默。
余立儿缓缓地睁开眼,灯影把方登月勾勒得如同一具雕塑。生硬的线条包裹着呼之欲出的狂热。她微微欠起身子,手沿着方登月多毛的小腿向上摩挲,指尖渐渐触到那根挺拔的男性图腾,方登月哆嗦了一下,像大山倾倒一样,轰然一声,把娇小的余立儿整个覆盖了起来。
那头困顿已久的小兽像是突然间挣月兑了牢笼,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地狂奔猛走,最后还是沿着女神的指引,才穿过那片温湿的原野,冲过潺潺的溪流,呼啸山林。
浑身水湿的方登月像是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搏杀。等火光渐弱,喧嚣全都宁静下去之后,方登月才睁开眼睛。
“你……头一次?”余立儿抚弄着方登月的一双浓眉。
方登月一怔,讷讷地问:“你是说……不好?”
余立儿笑了,长长地一吻之后说:“我是说,没想到你那么棒!”。
赞美的话把刚刚安静下来的撩拨得再次蠢蠢欲动。
“你真的没爱过别的女人?”
方登月轻轻摇了摇头,想起校园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公主们。
“阿月,我会好好的爱你!”余立儿双手抱住方登月的头,把脸贴在他汗湿的头发上。
后来,余立儿哭了,哭得很伤心。为什么哭?方登月没敢问,心里猜测说,也许女人都是这样,总是乐极生悲的。
那一夜,强烈地震后的余震先后发生过四次。
⑼从那一夜之后,方登月就成了这个神秘小屋的常客。
余立儿喜欢给方登月做饭,虽然厨艺不高明,但方登月吃得津津有味,常常能从不是太咸就是太淡的饭菜中,吃出家的感觉来。
余立儿最喜欢给方登月煎荷包蛋,每次总是把两个鸡蛋煎在一块,看着方登月吃得狼吞虎咽,余立儿就会在一旁用筷子点着包在一块的两个蛋黄说:“看清楚再吃,两个!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只有一点,让方登月有点不舒服,余立儿不但不许方登月在报社公开他们的恋情,还不许方登月在她这儿过夜,并且再三叮嘱不是事先约好的时候不能不请自到。方登月对余立儿的这种做法也有过种种猜测,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被初恋的痴狂迅速淹没了。
热恋中的方登月沉浸在巨大的快乐里,只要能在一天的辛劳之后,用简单的饭菜填满了胃,然后和余立儿一起在那间满是竹子味的小屋里,在那张窄窄的旧席梦思上双双起舞,方登月就能感到最大的满足,更无暇过问余立儿为什么提出那些苛刻的要求。
她是他的初吻,她是他的初夜,她是他启蒙的先生,她是他苦难中唯一的火花和光亮。有了她,蹉跎岁月和艰难生途就都充满希望。方登月在欢乐颂歌的序曲中,第一次对自己强健的体魄和超群的智力有了充足而坚定的自信。
日子在缠绵的情意和疯狂的中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春节之后。
从广西探家回来的余立儿白胖了一点。虽然前后分别不到半个月,可那种小别胜新婚的,却把两个人的感觉研磨得更加如漆似胶。
整整一天一夜,方登月和余立儿都像不干胶一样,相互紧贴着,粘在那张超负荷的席梦思上。那张超期服役并已骨断筋折的席梦思不堪重负,每当两个人翻云覆雨抵达最激情的阶段,席梦思的尖叫就比余立儿的申吟更刺耳,更持久。
方登月说:“下月就能加薪了,换个新的吧。”
“不换!”余立儿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还不到该换的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该换的时候?”
“嫁给你的时候。”
方登月不再说话,一股酸辣的胃液反了上来,逆流到咽喉间,方登月不由得一阵轻咳。
“你怎么了?”
“没怎么。”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谈及婚嫁,真是有点奢侈。按照两个人眼下的情况,就算再全力打拼十年,也无力在深圳的万家灯火中,点起一盏属于他们自己的灯。
不知道是身体累了还是心累了,两人都不再说话,昏昏欲睡。
天黑下来的时候,一阵钥匙插进锁孔的开门声把两人同时惊醒。余立儿倏地坐了起来,下意识地抓起一条毛巾被,遮盖在方登月赤果的身上。
进来的人让方登月大吃一惊,竟是报社那位头发白了一半的胖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