⑵贩毒嫌疑一事渐渐浮出水面,大有形成八级飓风之势。
方登月虽然人正不怕影子斜,到底还是有点心虚。官场上的事情谁都说不准,通常是说你黑你就黑,说你白你就白,光凭莫须有三个字都足以让一个人丢官损命,更何况现在这事又不完全是追风扑影。
这样的形势下,方登月没心思琢磨张雪一和刘鲲鹏的关系,也无心在三个女人的围剿中跳来跳去。困境中惟一的救命稻草就剩了张雪一这女人,也许只有她能帮他审时度势,出谋划策,只有她能帮他疏通关系、避凶趋吉,方登月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张雪一身上,盼望她能利用上上下下的关系网和强大的外交手段,从中涡旋,替自己杀出一条化险为夷,转败为胜的血路。
张雪一把方登月面临的困境称之为天灾人祸,意思是说,这类恶运最难预料也最难把握。也许来势汹汹却风大雨点小,也许看着是个小小的蚂蚁洞,却能让千里长堤毁于一旦。
方登月长叹一声说:“照你这么说,惟一的办法就是听天由命?”
张雪一用小指头尖轻轻扫了一下方登月的脸说:“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的,我说的不是听天由命,而是尽人事、听天命。”
方登月不屑地说:“咬文嚼字!尽人事?事到如今,我还能尽什么人事,是杀是剐,还不全都是人家说了算?”
张雪一笑,把双手交抱在胸前,胸有成竹地说:“没那么悲观吧?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是不是真的和我同心同德。”
这样的时候,方登月没心思和张雪一调情,敷衍地说:“早就是一根绳子上拴的蚂蚱了!”
张雪一撇了撇嘴说:“言不由衷,这话骗骗别人还行,我可是眼睛里从不揉砂子的人!真想让我死心塌地地为你卖命,你总得拿出点正格的来。”
方登月故意犯傻:“正格的,什么算正格的?”
“结婚!”张雪一将了方登月一军。
那一夜,张雪一表现得格外缠绵,狂热过后,又在枕边把方登月的现况做了方方面面的论证。
张雪一说,光凭认识牛哥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确定任何罪证。但如果没有办法排除贩毒的嫌疑,正经理的位子就有点风雨飘摇了。那张正经理的交椅早就有无数人惦记着,真要是被人抢走了,就全完了!人从低处朝高处走容易,从高处滑下来,十个有九个得窝囊死。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再坏的事情无非两种结果,一是成,一是败,成就大刀阔斧,继续前行,败就剑走边锋,另谋出路。总之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河,活人怎么也不会让尿憋死。”
女军师成竹在胸,气定神闲,大有诸葛亮安居平五路的气度。
“别说套话,说点实质的!”
“万一保不住你的经理位子也没什么,大不了来海天我们一起开夫妻店。”
“当你的部下?”
“给女人当副手丢面子?好吧,真成了一家人,我还和你争什么?到时候你在台前,我在幕后,这总行了吧?”
方登月还在琢磨,张雪一又说:“可你也不能两手空空地来当一把手,总得带过点银子来吧?”
方登月刚刚舒展的眉心马上又团在了一块。
张雪一笑了起来:“看你!谈财色变,又不是拉你的心,割你的肝,怎么就吓成了这样?”
“你开个价吧?反正我只是个国企的经理,没什么私人财产。”
“那就趁着还没下台,赶紧把权变成钱!马上找个外企公司做笔纺织机械生意,狠狠地捞一笔回扣,然后……”
“在这样的当口?……找死。”
“放心吧,我会周密安排,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方登月没有马上答应,他一向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做了十多年的经理,从不敢无所顾忌地大捞好处。从根本上说,在他心里升官比发财更重要。
看他犹豫不决,张雪一有点不耐烦了,哼了一声说:“如今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张雪一的话说得方登月不寒而栗,连连摇头:“不行。我可不想拿命赌钞票。”
“怕什么?我们是不打无准备之仗,万一砸了,还有后路!到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往哪走?”
“加拿大、美国、澳洲……随便去哪儿,只要有钱,只要有你。”
这一夜,方登月思来想去,进退唯谷,事到如今,张雪一的建议也许是惟一的出路了,可铤而走险的事情,还是让方登月不能不心惊肉跳,才知道什么叫“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⑶医疗鉴定结果和惩罚意见下达了,死人的事被定为二级医疗事故。医院赔偿死者家属十三万块钱,免去全部医疗费用。
对事故责任人彭赛赛的处分是,三年内取消护理工作资格,调至供应室做杂工。降一级工资,停发一年奖金。免于行政处分。
众人都说这样的惩罚不算过重。却没人知道彭赛赛的确是代人受过。
位于地下室的供应室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不流通。彭赛赛没抱怨什么,别人能受得了,她也应该能渐渐适应。
彭赛赛被分配和姓周的护士一个组,负责所有棉织品的消毒,包括病房的床单、被套、手术衣、病号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