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匍匐在苏府的院墙上,向墙外的小巷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无人,轻轻跳下,落地时一个前滚翻卸了下坠的力道,猫腰隐藏在墙根的黑影里,向巷外急速地小跑而去。
柴房里的两人仍是堵着嘴,被绑的结结实实,只是其中一个,身上却扒得只剩了内衣裤,一身女装被抛在地上。
元霜奔跑了一阵,看到一处院落,大门上油漆剥落,挂着的锁锈迹斑斑,显然是很久没有人进出了。院子的土墙不高,元霜想了想,扒住墙头,翻身进了院子。
小院不大,满地落叶,杂草丛生。迎面是正房,一共三间,中间是厅堂,两边是卧室。
元霜走进卧室,在满是灰尘的土炕上盘腿坐下,细细消化着刚从来福那里得来的信息。
原来没有什么万圣节复古趴体,元霜醒来的地方是苏府废弃的西跨院柴房。事情的经过大概是下面这些情况。
现在的时间是大顺国,开元二十六年,这个国家最高领导人是皇帝,没错,确实是皇帝。这个问题元霜问了来福六遍,并且因为这个问题来福多挨了元霜不下一百个嘴巴,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元霜才相信了这个事实。
来福还告诉元霜她是苏府庶出的二小姐,生母就是旁边躺着的死不瞑目的那位,老爷的小妾吴氏。冷面妇人则是当家主母,大太太王氏。苏府的主人则是这位二小姐的生父——工部侍郎苏怀远。
两个月前,苏怀远因为督建龙河水利工程出了差错,遭到弹劾。为了保命,想到与当朝权贵,手握重兵的威武大将军赵勾联姻,将自己女儿嫁给赵勾的小儿子赵超。
赵勾的小儿子是京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父亲的面子,捐了兵部员外郎这么个有名无实的官职。整日里吃喝嫖赌,文不能写,武不能提,更传说染了一身花柳之疾,所以至今都未能娶妻。
苏怀远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苏瑾是正妻王氏所出,王氏自然是不肯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于是这拯救家庭命运的重任就落在了二小姐苏颦身上。
苏颦本来已经订了亲,对方是苏府表亲李慕华,李家世代行医,虽是苏府表亲却不是朝堂之人。
大表哥李慕华与苏颦见过几次,两人都是芳心暗许,在苏颦生母吴氏的极力周旋下,苏怀远答应了这门亲事,苏颦是庶女,苏怀远本也对她的亲事没那么上心。吴氏只愿苏颦能嫁个举案齐眉,善待她的人家,况且李慕华家境殷实。这本是郎情妾意,大家高兴的一件事儿,就等年后李家迎亲了,没想到苏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苏怀远为了一己之私,不但悔婚,更是要二女儿嫁给赵超这么个货,苏颦母女哪儿能答应。
无奈,势单力薄,又有大夫人把持,苏颦眼见跟心爱的大表哥没了希望,又得知父亲将自己许配的赵超是那么个货色,力争无果。那苏颦也是个烈性的,竟在出嫁的前夜,撞柱身亡了。吴氏见女儿自尽,更加无望,也于当晚,一条白绫,悬梁自尽。
大太太王氏的确是个狠角色,见苏颦身死,不但没有恐慌,反而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对策。
她先是将事情压下,把苏颦母女二人的尸体秘密抬到废弃的西跨院柴房,不准人走漏风声。又劝动了苏怀远,用苏颦的贴身丫鬟瑞儿冒充,瑞儿是苏府的家生子儿,从小就伺候苏颦,相貌也与苏颦有几分相像,父母又是府里的奴才。
王氏先是以利诱之,告诉瑞儿嫁给赵超,以后荣华富贵得享,也救了苏府上下一干人等的性命,又假模假样的收瑞儿做了女儿,再以瑞儿父母的性命要挟,瑞儿不敢不从,含泪上了花轿。
眼见着瑞儿上了花轿,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苏怀远和王氏算是松了口气。当天夜晚,王氏命小尖嘴和大圆脸将苏颦母女的尸体,送到南城乱葬岗去掩埋,没想到苏颦却活了过来。于是便闹出了上述的一幕。
一阵叫卖声将元霜吵醒,伸手挡住刺目的亮光,窗外已是日上三竿。爬起身,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元霜觉得浑身酸痛。
院子里有一口井,元霜打了些水,将脸上的血污和灰尘洗净。擦干了脸,元霜盯着水盆里的人儿发起了呆。
水盆里的人容貌稚女敕,绝对不到二十岁,属于萝莉级别的萌物。经过来福口口声声二小姐的洗礼,元霜已经接受了现实,借尸还魂种事情自己也不是没听说过,虽然自己这魂儿还的历史跨度长了点儿,空间远了点儿,但事已至此,接受现实是上策。
元霜展颜一笑,水盆中的人儿也是一笑。
“能重新年轻一回倒也不错,更何况还是这么个漂亮妞儿。”
一阵咕噜声传来,元霜捂住胃部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夜,自己能忍,可这肚子不能忍,饿了,而且是很饿。
元霜在自己身上模了个遍,骂道:“这帮王八蛋,穷死算了,出门都不带钱包的么?”
想起自己苏府二小姐的身份,忙又撸起两边袖子,见手腕上空空如也,又模了模脖子耳朵,不出所料,果然也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狗屁苏府二小姐,混的这么惨,就算是小老婆生的,好歹也有两件随身首饰吧,我家的钟点工阿姨还戴着对金耳环呢!”
眼前生计成了一大难题,人生地不熟,当地的治安情况如何也无法估测,所以这大白天的要想抢劫肯定不是个好方法,更何况这古代人把钱包藏在哪儿自己都不知道,没把握的仗不能打。
深思熟虑之后,元霜决定去吃一顿霸王餐,先填饱肚子再说。
古代的餐饮业完全不像元霜想象的那么发达,街上的行人也稀少的多。元霜走了半天才找到一条类似商业街的地方。
在一块挂着楼外楼牌匾的酒楼前站定,元霜心道:就这家了,名字眼熟。
元霜进了酒楼大门,这会儿不是饭点儿,客人不多,只那么零散的有一两桌,元霜正想找个位置坐下,还没迈步,却被一个店小二拦住了。
那店小二拦着元霜问道:“有何贵干?”
元霜有些诧异,答道:“你这儿不是饭馆儿么?”
小二点头道:“是啊,你有什么事儿?”
“那你这不是废话么?到饭馆儿能有什么事儿?”元霜有些恼了,自己下馆子吃饭,还从来没人敢这么问话的。
那店小二斜瞟了元霜一眼,说道:“你要在这儿吃饭?”
元霜生气了,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说道:“怎么着,你开门营业,我进来吃饭,有什么不对么?”
谁知那小二听了这话,轻蔑的一笑,说道:“就你也想在这儿吃饭?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你放什么屁呢?会说人话么?”元霜被小二的无理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三尸神暴跳,完全忘了自己来这里吃霸王餐的初衷。
那小二无视元霜的愤怒,斜着眼又上下打量了元霜一遍,依旧轻蔑一笑,说道:“刚来京城的吧?看你这土包子样儿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知道这是什么地儿么?这是楼外楼,是你这种人来吃饭的地方?你是哪家的小厮,这么不懂规矩?”
元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明白原来是这身衣服惹得祸,对方认为自己是个打杂的。
“职业不分贵贱,你懂么?顾客就是上帝,你懂么?知不知道餐饮业的竞争最激烈,你这种雇员就是给老板毁生意的,你懂么?我要是老板,先辞了你!”
以上的话语,小二基本没听懂,但最后一句他懂了,小二依旧是轻蔑的一笑,说道:“等你混的能当上这里的老板再说吧,还不赶紧滚出去!”
楼上一间雅间儿的门打开,一个衣着华美的青年男子被楼下的争吵声吸引,走了出来,手扶栏杆,面带笑容看着楼下的一幕。
他身后一个随从模样的人走上前,刚要出声问话,却被华服男子伸手制止。
“那小厮说话挺有意思,不妨看看。”
随从答了一声是,躬身退开,站在男子身侧。
元霜一把抓住小二的脖领子,两眼喷火地说道:“老子是来吃饭的,你敢让老子滚出去,当心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铺子!”
小二又是轻蔑的一笑,说道:“敢在这儿闹事的人不多。”回头喊道:“掌柜的,有人要烧咱们的酒楼!”
一转眼,不知从哪里窜出四个彪形大汉,将元霜和小二围在了中间。
楼上凭栏而立的华服男子也是一笑,自言自语道:“敢烧户部尚书程远望家的酒楼,不知是什么来路,有趣,有趣。”
小二似笑非笑的看着元霜,说道:“看到了么,还不给爷松手,麻溜的滚出去,爷饶了你这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