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宴月楼这种靠裙带关系存活的地方定然是一恶俗场所。元霜自动脑补了各种艳俗的装修，衣着暴露的女招待之类，结果到了宴月楼门前，元霜不得不对这个雷富小舅子刮目相看。
宴月楼的门脸古朴素雅，并不张扬，在赤谷城这样的北方粗犷之地，显得别具一格。进到内里，也是淡雅的装修，一应物品均是半新不旧的。并没有普通饭馆的散客座位，一楼有一个戏台，问了小二，说是晚间会有雅妓表演歌舞，只是最近城里遭灾，东家觉得此时不宜过分享乐，许久不曾用过了。
这宴月楼说是饭馆，其实布局有些像全是包厢的剧院，一个一个的雅间，就像剧院的包厢，吃饭的时候想看歌舞的将雅间大门打开就是，不想看的将雅间的门关上即可。
元霜心道，原来是个夜总会，倒是包装的挺精美，看来雷富的小舅子不简单……
那招待人的小二，进退有度，口齿清晰，说话到位，模样清秀，衣着干净。一看就是特别训练过的，要说这是个简单的吃饭之处，那是笑话。估计这里的作用和京城里的怡然庄差不多，只是边陲之地，规模小些罢了。
选了二楼的一间雅间坐下，在小二地推荐下点了几个招牌菜，又添了三个众人都爱吃的家常菜，要了两壶酒，小二恭敬的向门外退去，刚要转身离去，却被元霜叫住了。
元霜问道：“这桌酒菜得多少钱？先把帐报上来，你们这里连个菜单都没有也不明码标价，万一吃完了跟我们狮子大开口，我们可消受不起。”
小二听了明显一愣，干了这么久的跑堂，哪里听说过菜单这种玩意儿。小饭馆倒是会在店门口挂个水牌儿，写上本店供应的菜品，可这是赤谷城有名的大馆子，能在这儿吃饭的，就没有问菜价的，至于明码标价是个什么玩意儿，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小二一脸诧异的看向皇甫峻，不知如何答对。
皇甫峻冲小二挥了挥手，让他走了，转头对元霜说道：“这里与你家乡不同，不必问这些，难不成你还怕我没钱让你吃饱么？这几日一直奔波，大家都劳累了，今日吃些好的，就是贵些也无妨。”
元霜说道：“我知道你有钱，可是不问价儿，一会儿他狮子大开口怎么办？凡事要物有所值才对。”
皇甫峻笑道：“你放心吃饭吧，必定无事。”
不多会儿饭菜上桌，果然精致可口，元霜也顾不上再跟皇甫峻就菜价的事情讨论，大快朵颐。
连续多日舟车劳顿，大家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人说美食可以安神，元霜吃得心情极爽，连话都不说了。
正吃着，小二来到雅间门外说道：“几位客官，我们东家想跟几位打个招呼，不知可否？”
凌铁生放下筷子，看向皇甫峻，皇甫峻微一点头，凌铁生答道：“有请。”
小二转身走了，元霜问道：“他见咱们干什么？”
凌铁生冷笑了一下，答道：“看咱们面生要探个究竟罢了。”
不一会儿，雷富的小舅子来了，长相普通的一个人，和许成威差不多高矮，一副文人打扮，手里一把折扇，面带微笑，冲各位拱手致意，嘴里说着：“佳客远来，招待不周，恕罪则个。”边说边走了进来。
皇甫峻等人也起身答礼，凌铁生让出皇甫峻右手边的位置，雷富的小舅子也不推辞，坐下说道：“敝人姓蔡小字明德，此处东家，几位远道而来，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皇甫峻笑道：“蔡兄过谦了。”
蔡明德又问道：“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皇甫峻答道：“在下姓元名峻。”又指着元霜说道：“这是舍弟元霜，另两位是我的拜把兄弟铁生和程威。”
蔡明德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对元霜三人抱拳，权当招呼，大家也各自还礼。
蔡明德又说道：“敝人在此处经营颇久，却未见过元兄，听兄台口音是京城人士，不知到这赤谷城有何贵干？”
皇甫峻笑道：“蔡兄好眼力，我们确是京城来的，想到月氏国办些皮货。”
那蔡明德听了这话，轻轻摇着手中的纸扇，目光在四人脸上一一扫过，又问道：“此时去月氏国办皮货？今年那边闹蝗灾，恐怕元兄要失望了，况且这日子也早了些。”
皇甫峻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弟初涉此道，难免有失策之处，况且第一次出来，早些总比晚了的好。”
那蔡明德听了点点头，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
元霜知道他是不信，于是说道：“知道这会儿不是办货的时候，不过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去月氏国，想到兰城游玩儿罢了，买卖倒是其次。在家里总不得在外面自由，想多呆些时日。你这人真是的，又不认识，这么问东问西的，是怕我们给不起饭钱么？哪儿就短你这几两银子了？刨根问底儿的！”
蔡明德没想到被元霜这么抢白了他一顿，一时有些尴尬，口里忙说道：“哪里，哪里，元小兄弟误会了。”
皇甫峻对蔡明德拱了拱手，说道：“舍弟年幼，又是家中幺儿，父母偏爱，难免骄纵了些，还请蔡兄莫要放在心上。”
听了皇甫峻的话，蔡明德赶忙借坡下驴，答道：“是我唐突在先，不能怪元小兄弟，这顿饭小弟我请了，权当给几位接风。小弟在此处也有些根基，若有事，只管找我便是。”说罢，起身告辞了。
皇甫峻口里道谢，凌铁生起身将蔡明德送了出去。
凌铁生关上门，说道：“此人倒是个机警之辈，难怪能将这宴月楼经营成这般模样。”
许成威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看样子是被他盯上了。”
元霜不说话，只盯着桌上的酒菜懊恼不已，早知道蔡明德要请客，就多点几个菜了！
皇甫峻却没有说话，手指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当天，四个人就在宴月楼住下了，这里也是赤谷城最大最好的客栈。赤谷城是边贸集散之地，往来的不乏富商，若不是因为这个时节闹蝗灾，这里的房间都住不上。
安顿之后，皇甫峻将各人叫到自己房中，说道：“未曾料到如今这赤谷城是这样的态势，咱们已经被这蔡明德察觉，若想暗地查访，怕是难了。”
凌铁生接口道：“确是不曾料到这赤谷城原来这样铁板一块，连言官之死都能将朝廷瞒得这样紧，居然一点儿风声都不漏。”
许成威也说道：“自从入城之后，我一直觉得这里面猫腻不断，这里的人都怪怪的。”
听了这些，元霜突然想起以前看的那些古装电视剧，于是问皇甫峻道：“那你们会不会什么易容术之类的，咱们化化妆，换身衣服，这蔡明德不就认不出咱们了么？”
“易容术？元兄弟，你在哪里听说的？”许成威有些吃惊的看着元霜“天底下还有此种奇术？可是能改变相貌？让人认不出来？”
元霜说许成威笨蛋一个，连易容术都没听说过，却听凌铁生摇头说道：“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昏话，相貌岂是可以改变的，难不成要去骨削肉不成？”
削骨去肉，这不成了整容了么？元霜听了他的话心里明白，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古代没那么发达的伪装术，但死鸭子嘴硬，还是不服气的说道：“老大都没发话呢，你就说没有，没准是你见识短呢！”说完看向皇甫峻。
皇甫峻无奈地看着元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次没法支持她了。
元霜见自己露怯，无理取闹地辩白道：“我也没说非要改变相貌什么的，咱们贴点儿胡子，换身衣服不就成了么。”
许成威听了好死不死地回答道：“那个一时可能奏效，但要查案的话，用不了多久还是会被人识破的，咱们四个大男人总不能换上女装装娘们吧？也不像啊！”
说罢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个子矮，长得又小巧，扮上倒是挺像女子，估计他们看不出来！”
见他又说自己矮，元霜生气地骂道：“矮你妹，你以为你扮上不像？就你话多，唠唠叨叨的，不扮就像个娘们！”
许成威不知自己怎么惹恼了元霜，不知死活的又答道：“说实话可能还真挺像我妹的，她跟你高矮差不多……”
元霜瞪着眼睛，一副我要吃了你的表情，许成威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这时方才觉得说错话了，忙闭了嘴，看着皇甫峻。
皇甫峻有些好笑的摆摆手，说道：“莫要再闹了，正事要紧。”
让凌铁生取出本小册子，皇甫峻又接着说道：“蔡明德已然盯上咱们，看样子这赤谷城的水不浅，我一时大意，还是过于显眼了。恐怕呆在这里也未必能查出些什么，咱们既然扮了皮货商，不如就到月氏国走一遭，等回来的时候再查不迟。”
元霜指着桌子上的小册子问道：“这是什么？行动手册？旅游指南？”
凌铁生看了她一眼答道：“通关文牒。”
“真有这东西！”元霜惊喜非常，顿时想到了西游记，忙拿起通关文牒仔仔细细地看起来，这回电视剧倒是比较靠谱了，可惜上面写的是篆字，元霜一个都没看懂，只一枚朱红的大印，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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