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打算去御监司?”
柳叔明一开口便是让人扫兴的话题,书墨有点无奈。他白rì已经拒绝过柳叔明的邀请了,不想他此时又将这个问题摆上了台面。莫非朝廷真的十分缺少修行人,以至于要拿他这个刚刚晋入空灵的少年来充数?
“不。”书墨再次拒绝,“我现在真的没有入仕的打算,容我在考虑考虑吧。”
“我只是问问。”柳叔明的声音听上去是如此沧桑,“江湖险恶,你一个人闯荡难免会有难处,让你入仕,也是对你的保护。“
可我不需要保护。
少年默默的想到,或许柳叔明是真的想要保护他,但他并不领情。他zìyóu惯了,自然就很厌倦被束缚的rì子。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柳叔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和他一样,是名剑客。”
书墨说道,这句话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的意思了,他和柳易一样,是一个修行人,而不是一名朝廷的官员。
柳叔明长叹一声,“修行人的事情,由修行人来打理最好。你若是想要报仇,入仕是个不错的门路。但你既然无心入仕,那我也不便再说,只希望你能好好考虑这个路子。”
他的目的绝对比这个要复杂,可书墨却找不出什么话来验证。他只能点点头。
“世伯的提议,我自会好好考虑。”书墨点头称道。
“待过得几rì,之云带你去会会那几个老家伙。”柳叔明转换了话题,“他对那几个老头子比我熟悉的要多,让他给你引荐应该没有问题。”
“老家伙?”书墨一愣,他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柳叔明指的是谁。
柳之云看到了少年的疑惑,他微微一笑,向书墨解释道,“就是御监司的刺客头子燕青语和那个不管事情的老头,我打小便在御监司来往,对那地方熟悉得很。”
体弱多病的柳大少爷居然会对御监司比较熟悉,书墨觉得这事儿真是诡异之极。
“燕青语……他不是个刺客么?”他有些好奇,“一个刺客,为什么会是御监司的人?”
“他原本隶属于锦衣卫,是锦衣卫的头。不过他的身份比较特殊,现在被陛下安插进了御监司……皇帝陛下有时也有看不顺眼的人。”柳叔明意味深长的补充道,“燕青语原本便是影宗门人,这使得陛下和修行人之间也有了一层关系。更何况燕青语还是你们修行人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陛下信任他也是为了方便和修行人联系。”
影宗?那个姓叶的家伙的貌似也是影宗的刺客。莫非他们是师兄弟?书墨想到。他突然忆起白rì自己在门口见到的一袭黑衣的矮小男人,那就是刺客头子燕青语?
“今天我好像见到他了。”书墨嘟囔道,“我能进门还多亏了他的帮助。”
柳叔明一笑,“他来找我议事,大概是碰巧见着你了吧。怎么,你认得他?”
“见过。”书墨简短的答道,这还是柳易为他介绍的人,不过他不记得柳易有将他引荐给燕青语,至少他是不知道燕青语是怎样认出他的。
想到燕青语,他便又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他身边的座位始终空着,不知柳叔明为何要为一个明知道永远也不会到来的人留下这样一个空位。但少年却很怕看到那个位置,或许说,他害怕面对自己的师父,害怕面对那一晚像妖怪一般的自己。
“这几rì,你就在望京随意逛逛,之云会带你见见京城。”柳叔明摩擦着手中的杯子,缓缓说道,“你也十年没来望京,这京城也变了模样。等你休息够了,我让他带你去见燕青语和那个老头子。”
他说罢,缓缓的站起身,书墨也站起来向这位老人行礼。柳叔明显然是累了,他向书墨摆摆手示意,然后便转身慢慢向后屋踱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得很直,像一颗不倒的苍松。可在少年眼中,那个高大的背影却是无比的孤独。
柳之云捂嘴咳嗽了两声,说道,“这屋里太闷了,我们出去转转?”
书墨耸肩,这屋子确实太闷。柳之云能提出来这个提议,他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柳之云向下人招了招手,立刻有几名仆人来收拾桌子,他点点头,书墨便跟着他来到了屋外。此时天sè早已暗了下来,将军府中点起了灯火。几名下人巡视着,看到柳之云来了均是鞠躬行礼,好不客气。柳之云对他们笑了笑,丝毫没有摆出大少爷的架子。
“怎么,这么些年不见,你好像沉默了许多?”
柳之云一面在前面领着路,一面回头对书墨笑道。柳家大少爷一向是个温和谦逊的公子,就算是说话的声音也是这样柔和。
书墨也笑了,“见得多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不讲规矩了。说起变化,你可没有以前那样废话一箩筐的毛病了。”
“你我之间,那有什么规矩可言。就兴你变,不许我变变?”柳大少爷大笑,笑过之后他又是捂嘴一阵咳嗽,几乎要将他的肺都咳出来。书墨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脸上扫过一丝yīn影。
“你的身体——”
“不可能好了。”柳之云捂着嘴说道,“留下的病根哪是那么容易去除的,大概我这辈子都要拖着这身体活下去了。”
书墨默然。柳之云幼年时一场大病让他的身体留下了病根,这病有些像气管炎。可书墨对此并不jīng通,所以他也无法提出什么建议。
“这几年,你过得怎样?听说你在世上游历了十年,看了不少东西吧。”柳之云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真是不公平,若不是身体不适,我也能和你一起游历世间的。”
书墨挠头说道,“这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在外游历比不上在望京的逍遥。柳家大少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游历天下还必须自食其力,特别是有一个那样的师父——”
他沉默了。说道柳易,他的心又猛地跳动了一下,然后逐渐沉到谷底。
他看得出来,柳之云一直在试图回避这这个话题,他也不想谈到有关柳易的死讯,柳之云对柳易这个叔叔的崇拜绝不在他之前见过谢决之下。
该来的还是会来,避都避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