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打扮成男人的样子真是英俊……”
云锦衣袍加身,因面圣需庄重一些,所以发髻上又用白玉冠束了发。整装后她捏了捏蛋蛋的小脸:“你长大后也同姑姑一样英俊,好么?”
蛋蛋摇了摇头,慕容卿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你方才不是还说姑姑英俊么?”
“蛋蛋……想成为姑爹那样的男人。”
忍不住要暴怒:“浑蛋孩子!我跟你说了十万遍了,那小子不是你姑爹,不要随便叫人!”
蛋蛋被吓住,呆呆的站着不动,忽然一双锦白衣袖将他环腰抱了起来:“莫听你姑姑的,她向来说话不经大脑。”
“姑爹……”蛋蛋话一出口,立刻又一脸恐惧的偷瞄着慕容卿,此时她的一张脸,气色绯红,双眼似要冒出火琉一般,忍耐,忍耐,最终没忍住,将要发火时却被连洵示意停住。
“你若再耽搁些,进宫就晚了。”
“……”
想到大事要紧,顾不上再咆哮这两人,急忙又整了整仪态,向皇宫进发。可是,京都甚大,皇宫更是迷宫一般,也没个人带路,要往哪走?
正显愁态,某人适时在背后咳了咳,又咳了咳。
她走近问:“你知道路是吧,恩,带路吧。”
“我为什么要带路?”
“为什么?”她环起双手看他:“没有为什么,你说你带不带吧。”
连洵面无表情,双眼眨了眨转身就走。察觉慕容卿没有跟上时,方转身对她说:“笨蛋,走了。”
笨蛋?某人气得要咬碎一口牙,一双纤纤素手握成拳头对着他的后背一通乱锤,当然,都是比划的,没有落到实处。
皇宫内外均有重兵把守,侍卫戴盔戴甲,持枪挺立。余光四处扫了扫,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的。经宫门几进几出,九曲长廊左转右绕,终于在连洵世子的准确带领下来到了皇帝的书房,荣圣殿。
此时,已是晌午。
两人同站在门外等侯通传,入宫面圣对连洵来说似家常便饭一般,早就没什么感觉。可对慕容卿就不一样了,虽说重生后发展势头良好,可此刻要见的这位,是皇帝,国家最高领导人啊,而且掌握着生杀大权,那可是神一般的人物。心里多少会有些紧张。
想到临来前,白氏叮嘱,圣上面前,隐才避失,平稳即可。
八字真言,恩,皇帝若问,必得将话答得云里雾里,似是而非,好叫他无错可寻。想到这,不禁得意的露出笑来。
连洵察觉,无奈的摇了摇头,片刻又肃起面色叮嘱她:“皇宫不比屏南,你能做个土皇帝为所欲为,面见皇上,他的话你每一句都要听进心里,最重要的是,收起你的骄傲。若因为不敬之名得罪皇上,我也没法替你兜回来。”
她嘟着嘴点了点头:“知道了。”
“还有,把你话匣子关上,不管遇见谁,听见什么,都沉默就对了。”
“知道了。”
帝后二人端坐在御座之上,在两人之前,殿中已有一位紫衣少年立在殿中。
两人一番行礼,平身之后慕容卿余光瞟过那紫衣少年,面色一惊眼波一紧,呃,不正是昨夜里打坏桌椅,又把账赖给自己的伪男?呜,真是冤家路窄啊,搁这儿都能遇到,不过她是来做什么的?
紫男恶狠狠的瞪了她两眼。
“来人,赐座。”
三名内侍监各搬了椅子放在殿前,三人谢恩落座,皇帝又道:“一路奔波辛苦了,在驿馆休息的可好?”
慕容卿恭敬回说:“谢圣上,休息的很好。”
“幸亏有连洵,奉朕的旨意前去屏南接了你来,一路安排妥当,要换别人,朕还真的不放心呢。怎么样,阿卿,连世子没有欺负你吧?”
“……”阿卿?皇帝这样叫自己,这是怎么说的?等等,头一句是什么意思?让连洵来接,一路安排?他什么时候来接了?又安排了什么了?她反应过来狠狠抛去一道锐利眼光,怪不得这家伙叮嘱自己要沉默,要镇定,真是。
连洵一付泰然自若的样子,笑而不语。
慕容卿咬了咬牙:“回皇上,连世子他……他很是盛情,承蒙他照顾,慕容卿感—激—不—尽。”
“那就好,那就好。”
“皇上,您只顾着问话了,也不介绍一下新国公吗?”
说话的是皇后慕容英。轻轻抬目去看,她面前垂坠着的步摇遮了面容大半,并未看个清楚。
皇帝听了她的话方想起来,道:“连洵,阿卿,你们两个来晚了些,还不知道,老诚国公多年前病逝,这位少年便秦氏后人,今日早朝,已承袭尊容,成为新一任的诚国公。秦峥,这位是连王世子,连洵,这位是慕容族的新族长,慕容卿。”
诚公国?女人可以做国公吗?自己当个族长都被反对成这样,国公,一定不可以。根据自己的常识和少得可怜的知识,这秦峥必定是在蒙骗皇帝。
紫男抱拳:“在下秦峥,有礼了。”
“国公你好。”
“朕与皇后知晓你在屏南的事迹,又任了族长一位,慕容一族果然人才济济,连女儿家都这般英武,确是慕容一族的福气,也是我大历朝的福气啊!”
大历的福气,这是怎么说呢?“谢皇上赞誉,慕容卿愧不敢当。”左右还是谦虚些好。
皇后道:“皇上说的没错,妹妹又何须这般客气,你的英勇事迹莫说京都,全大历的人几乎无人不晓,慕容一脉能出了你这样一个人才,说到底是本宫与父亲的体面,更是皇室的体面。这对你以后嫁入皇室,也有着十分大的益处呢。”
说了半天没听到甚重点,却左拐右绕出个嫁入皇室,唉,贱人矫情,贱人果然矫情。“呃,皇上皇后此番召我来,想必是有事吩咐吧?”
帝后二人一怔,这样开门见山,果然有些不同。
皇帝起先还支吾不好开口,连洵收起折扇,说:“特意把我们三人聚到殿中,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皇帝闻言深沉一哼,能察觉出是特意将他们聚到一起,果然聪明。老眼昏花,可是心不花。扫着殿下三人,不禁忧从中来,想自己年迈,三个皇子,一个颇有能力,可心思却诡辩狠辣,另一个倒是性情敦厚,可惜却无心于政事。唯剩下一个满载期许的小儿子,竟然失踪了。
而殿下的这三人,势力之大自不用说,且就说他们个人,眼下尚未跻身朝野,一举一动已然对政局构成影响,又加上在江湖中招揽群雄的能力,将来不论自己的哪个儿子继位,都是个极大的威胁。
“四皇子洛蒙失踪已逾五日,朕已派出多数隐卫寻找,可是仍无下落。原本朕打算出羽林军,可在宫中丢失皇子,这件事传出去,一来会使敌国借机造势,趁虚而入,二来,我皇室的颜面荡然无存。所以,朕此番叫了你们三个来商议此事。”
商议?他老人家金口一出,分明就是命令。谁敢拒绝,无疑是胆子上长草了。
可就有这么一位长草的人。
“连洵无能,活到现在最擅长玩乐,若应承下来,必定会辜负皇上所托。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慕容卿心叹,真有他的,他若真的只会玩乐,自己何至于走到现在?不过不得不说,自称无能确实是推托掉一些事情的好法子,在古代,一般人只会全力将自己有能的一面表现出来,而不会自称无能,眼下连洵这么做了,必定是有十分的道理,既然他都这么委屈自己了,自己不妨也跟着委屈一下吧。
她正也想跟着说无能,拒绝,慕容英忽沉着脸说:“自大历建朝,皇室与连、慕容、秦氏便是荣辱与共,同享富贵,皇上看重四家情义,对你们三家更是信任有余,现在皇室有忧,你们身为名门后人,怎能只图自己享乐?连洵,你虽未在朝中担任要务,可你在屏南时为护阿卿一人击退京鹰卫百人的事,早已成为京都谈资,你就不必推诿了。”
此事没的商量,因为关系到她儿子的太子之位。
“唔,既然皇后信任,连洵也只能一试。”
秦峥平容无波,也只能应下。
替皇后找儿子。大老远被从屏南叫来,就是为这事?这京都人才济济,特特叫了自己来,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皇后又传来善意的叮嘱:“阿卿,寻找四皇子这件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但是你立下的军令状绝也不可忘记。千万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丢了我慕容家的脸面。知道吗?”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独她不知,找不到孩子,再加上完不成任务,滚出慕容一族是铁板钉钉的一件事,看来他们上的是双重保险啊。
怎么答呢,似是而非,云里雾里?恩,就这样说:“太子册封时,一定交给皇后一个完整的孩子。”
慕容英欣慰点头。就在三人离开后,她吩咐侍女把慕容卿进宫的消息在宫里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