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卫氏忧心不已，都嫁进来了，日子该过还是得过。当苏相回来的时候，卫氏早就收拾好心情，笑脸相迎，半点都瞧不出之前忧虑的样子：“夫君回来啦。”
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欣喜几分娇羞，偏生脸上要摆出丞相夫人的端庄，可眼波流转间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苏相见着自己刚进门的小娇妻这般姿态，心情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更柔和了几分：“明日回门，你可准备好了。”
卫氏的唇角忍不住上翘了一下，随即又赶紧恢复端庄之色，只是眉梢眼角的喜意是掩盖不了，只听卫氏带着几分惊喜地说道：“莫非夫君今日这么早回来，便是为了此事？”
苏相没有回答卫氏的问题，反而顺口调戏了回去：“莫非夫人对为夫这两天白天不在家感到不满？”
“夫君！”卫氏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含羞道：“夫君应酬是正事，我又怎么会不满？”语气却和出口的话语不相衬地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失落。
苏相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卫氏半含酸的语气？当下宽声安慰了几句，说着说着，便提到了今日之事：“若是吃不惯府里的饭菜，或是有什么想吃的糕点小食，跟厨房里说一声，让他们费点心思便是了。”虽然只字不提卫氏今天新要到手的小厨房，可这话里的意思……
卫氏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横嗔了苏相一眼，道：“我不过是想吃点小点心，又觉得为了这么点糕点劳师动众地不太好，才跟老太太禀明了开个小厨房，又哪里是挑嘴不爱吃饭了？”说着，卫氏就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道：“论理，如今是老太太掌家，我也不该多事，只是……”卫氏露出了为难之色：“大小姐哭到了我面前，我是当后娘的，总得多替她着想一点。而且，刘妈妈也确实过了点，当着我的面都敢张口骂大小姐是‘贱人’，我再没点反应，怕是下一句是要骂到我头上来了。”说到最后，卫氏神色间也带上了几分怒意。
听到卫氏这么说了，苏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便把这事带过，转而开始跟卫氏商量起了正事。
翌日一早，苏相便带着卫氏归宁。到了卫府，卫老夫人立刻打发了身边的大丫环来请卫氏，道是卫老夫人一大早就盼着了，一片爱女之心表露无疑，苏相看在眼里，心里也得意了几分。他也是再三挑拣过后才娶并卫氏做继弦，如今看来，这招棋走得不错。
叮嘱了卫氏几句之后，苏相目送着卫氏离去的身影，然后才恍然惊觉一般有些抱歉地对卫老国公和世子说道：“小子无状了。”
卫老国公笑眯眯地捋了捋须：“无妨。”女儿女婿感情好，他这个当爹的，心情自然也好了。
另一边，卫老夫人和卫氏的气氛可就没有这边这么美妙了。见着一手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嫡母，卫氏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出嫁前娇憨天真的少女时候，忍不住扑到卫老夫人的怀里，瞬间就落下泪来：“母亲，女儿想你了。”
卫老夫人本来还撑着，听到卫氏这么一说一哭，倒把眼泪也勾出来了。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还是卫氏先止住泪水，安抚起了卫老夫人：“是女儿失礼了，见着母亲本该高兴地笑着的……”说着，卫氏拿随身的巾帕擦掉了眼泪。
“傻丫头，你哭也好笑也好，难道我还会为了这么点小事责怪你不成？”卫老夫人也擦了擦眼角，关切地问道：“只要你出嫁后过得好，我才会真正高兴。怎么样？女婿对你如何？”
一提到夫家的事，卫氏的脸色就变了，卫老夫人见着卫氏的脸色，心头也是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难道女婿对你不好？”
卫氏连忙摇头：“倒不是，夫君对我挺好的，只是……”说着，卫氏手中无意识的揪着手帕，眼神朝左右扫了一眼，见着在场的都是卫老夫人的心月复，这才小声地说道：“母亲，我总觉得苏相府上不太对劲？”
卫老夫人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怎么说？”这门亲事是她千挑万选后才应了下来的，若是出了事，岂不是打她的脸？
卫氏小声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皱着眉道：“母亲你是没见着苏冰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衣着打扮连粗使丫环都不如，一看就知道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卫老夫人也被震到了，好半天才说道：“堂堂丞相千金，还是嫡出的，居然沦落到缺衣少食的地步？”就算苏冰云是个傻子，不过是最基本的吃穿而已，苏相府又不是养不起，再者说，当年楚氏嫁给只是一介书生的苏相的时候，是带着百万家财进门的，这件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再不济，楚氏的嫁妆拿出百分之一，都够养苏冰云一辈子了，又何必闹成这样？
卫氏一叹：“我总觉得，之前那么多年，苏冰云是在装傻，不然，又怎么会那么刚巧的，我一进门，她就全好了。”
想了想，卫老夫人道：“楚氏还活着的时候，她没必要装傻。”
卫氏却是摇了摇头：“我倒觉得未必。听苏冰云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她不装傻的话，那么会被变成真的傻子。楚氏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未必能保得住她这个女儿。”
说到这里，母女两个都觉得背后升起了一股寒气。
卫老夫人脸上现出愁容：“我本以为这是门好亲事，才替你应了下来，万万没想到……唉，是我害了你。”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卫氏连忙劝慰道：“当年楚氏到底怎么死的，我们也不能光听苏冰云的一面之辞。”
卫老夫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也好，打探一下当年到底怎么一回事。如果苏家真是那种杀妻夺财的人家……”说到这，卫老夫人犹豫了一下，看向卫氏。
卫氏果断地表明态度：“那等人家，又何须眷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