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飞雪落满襟,鹿狍獐麂不避人;翻身骑鹿似骑马,踏雪无迹入荒林。
孔几近闭目等死,耳畔听到唏女惊恐的尖叫,叫声变成了嘶吼。孔几近晕了过去。
等他悠悠醒转,眼前正是那个粉女敕的俏脸,脸上梨花带雨;一双星眸,晶莹水润。孔几近一笑,“你,哭了?不要哭了。嗯,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他大喜,不明白大白熊已经打到了脸上,自己为什么没有受伤。
唏女也是一笑:“你是你自己常说的:吉人自有天相!”孔几近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看周围,大车完好无损,车前倒着一堆雪一般白的大白熊,身上的白毛闪着耀眼的亮光。远处一头大白熊立着,发出恐怖的吼叫,却好像不敢到这边来。孔几近起来,说道:“它,是我打死的?”唏女点点头,他小心地走近了,虽然相信大白熊已经死了,只是熊的余威仍在,他用脚踢踢,大白熊一动不动,他才确信熊真的死了。大白熊侧着身子倒的,肚月复上有三个血口,血已经是黑色的了。
孔几近明白了,大白熊虽然来势汹汹,不过他的芦管钢钉真的不是盖的!钢钉上的毒也不是虚的,见血封喉,触身了命!见大白熊如此死了,孔几近虽然刚刚逃得性命,自己也是暗暗心惊他芦管钢钉的霸道。他制作了三只芦管,一只是剧毒的钢钉;一只是麻醉的钢钉;一只是普通钢钉,只是用来练习的。他在慌乱中,拿到的是这只剧毒的。一击建功。他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只大白熊。问唏女:“那一个怎么回事?只是远远地叫唤。不过来给同伴报仇啊?”
唏女一笑:“可能它害怕了你的威风吧。”孔几近很满意她已经懂得开玩笑了,笑道:“你又怎么样它了?”
当唏女看到一头大白熊冲向孔几近的时候,心里慌了,被另外的那只逼近了。然后她看到大白熊击向孔几近的巨掌,听到了大白熊的怒吼,就尖叫起来,叫声引动了虎狼笑神功。虽然她身体刚刚复原,神功还没有完全恢复。这种功法更多的是保命的,是在最危急的关头自然而然发动的。她的叫声在很近的距离内震碎了身边大白熊的耳膜,震断了熊的筋脉,熊挥舞着双掌,却没有了进击的能力。只能原地打转,发出无奈的怒吼。
孔几近又惊又喜,“你的神功精进了!”唏女摇摇头,“不是。我只是重新规整了一下。我现在有了一点心得,原来只是无聊的闹着玩的,现在发现真的可以救命的。”
两人把大白熊的尸体处理了。孔几近把三个钢钉挖出来,收起来。叹息:“可惜了一头大熊!不然够我们吃一段时间了。”唏女说:“那一头不知道啥样?还能不能活下去了?不然。把它打死了吧,省得它受罪!”孔几近点点头。
唏女手中提剑,靠近了仍然在怒吼的大熊,大熊的小眼睛里面是恐惧和怒火,它的吼叫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力量和威风,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无奈。唏女深深的看着它,手中宝剑迅捷的一点它的胸口,急速的离开了,大熊的吼叫戛然而止,轰然倒下,震动的冰面都是颤抖的。
孔几近剥开了大熊的身体,看到它血肉模糊的内脏,流着血的眼、耳、口、鼻,心头惨然,对唏女的吼叫的破坏力心中惕然。
两人在北海的冰面上呆了几天,再也没有大白熊出没了,狼群也好像知道了他们的威力,远远地就跑开了;冰面上的窟窿越来越多,却是那些水底下的生物没有了大白熊的侵扰、屠戮,胆大起来。两人害怕不小心进了冰窟窿,决定离开北海,继续往北走。
北面是越来越黑,白天只有短短的一会,他们也不急着走,在冰天雪地里,看着越来越多的树林,在树林里缓缓前行,树上厚厚的积雪,树下厚厚的积雪,近处厚厚的积雪,远处还是厚厚的积雪,仿佛他们置身于雪国之中。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吃力地前行,到了天黑,回头看看,出发时的痕迹宛然还在眼前,并没有走多远。孔几近拿出司南,这是曾大眼自制的,说可以指示南北的。方向没有问题,他们仍然在向北走。
老牛终于倒下不走了,它喘着粗气,瞪着大眼,眼睛里满是疲惫。孔几近拔出宝剑,刺进了牛的胸口。老牛合上了眼睛。在这厚厚的深雪里,没有了老牛,他们的高车等于白搭。两人休息、吃了点东西。虽然没有了牛,他们也不急,两人都是随遇而安的性格,待在树林里,听着呼啸的寒风,听着头上簌簌的落雪,心情安静、平和,仿若又回到了山洞里。
第二天,一阵响动惊醒了他们,两人钻出车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树林里到处都是头上长着大角的好像鹿的东西,这些鹿一点也不避人,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从他们身边轻盈的掠过。孔几近看这些鹿长得好像小牛一样,不过看起来力气要比小牛大得多,而且在雪地里走路轻盈无比。不禁心中一动,他让唏女试着捉一头大些的鹿。唏女见鹿慢悠悠的,以为很容易捉住。跳下车子,向着一头鹿走去,鹿群看她来了,忽然奔跑了起来,她竟然连鹿的毛都没有模到!
看着鹿群飞驰而去,唏女腾身而起,追了上去。她看中了其中的一头,那头鹿浑身的皮毛泛着油光,整洁的没有一点污浊之物,眼睛明亮,头上的角不大不小。她知道,那一定是一头壮年的鹿,力气很大,还能驯服的。鹿在前面飞跑,唏女在后面紧追不舍。一棵棵树在面前晃来晃去,又急速的飞到身后。唏女的真气在体内流转,真气越来越长。悠悠的转遍四肢百骸。她气定神闲的跟在大鹿的后面。任由它飞跑。大鹿却渐渐地慢了下来,它不相信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逼得它慢下来,即使是大熊、老虎、狼,都做不到。这个两条腿的家伙居然可以赶得它喘不过气来,它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家伙,看来自己今天倒霉了。它慢了,唏女纵身骑在了大鹿的身上,双手抓住了鹿角。大鹿停了下来。它好像没想到这家伙只是坐在自己身上,不是要咬死自己,吃了自己的。但是,身上驮着一个人,毕竟不好受,它突然侧身,想要把唏女摔下,但是唏女防着它呢,仍然牢牢地抓着鹿角,身子好像粘在鹿身上一样。鹿狂跳起来。但是,慢慢的。它不跳了,它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它不甘心,不高兴,但是,仍然乖乖的在唏女的驱使下,载着她慢慢的往回走。到了大车的地方,唏女惊讶的看着孔几近,孔几近笑嘻嘻的,也骑着一头大鹿,孔几近的那头鹿,一点也不次于她的这头。
“你是怎么做到的?早知道你行,我就不费那么大劲了!”
孔几近伸开手,手里是白色的块块,唏女知道那是盐,她不明白盐跟大鹿有什么关系。孔几近笑笑:“这些野兽,也和人一样,要吃盐的。这冰天雪地的,我不知道它们怎么找到盐,但是,我有!这小家伙闻到了盐的味道,所以,就乖乖的跟着我了。”他得意洋洋的笑着,身下的鹿却是不理他那一套,突然跃起,孔几近“噗嗒”掉落下来,厚厚的积雪没有摔疼了他,他爬起来,唏女脸上笑开了花。孔几近大怒:“你这个孽畜!竟然敢暗算与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只是干说,那鹿就不往他身边来。唏女笑得更厉害了。
孔几近微微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来,手里一根绳子,唏女认识,是原来老牛的缰绳。孔几近手一动,那头鹿往跟前一凑,它的脖子里,早已经被孔几近套上了缰绳。唏女不由得佩服他的心思缜密,事事了敌机先,虽然只是捉鹿这样的小事。
孔几近把两头鹿驯了几天,把两头鹿一起套上了车子。果然鹿的力气大得很,驾着车迅速多了。两人在广袤无边的森林里优游自在,渴饮冰雪水,饥食鹿兔肉,不知身外世界还有什么。
森林稀疏了,冰河纵横,各种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鸟兽出现在面前。阒寂的天地间,鸟儿挥动翅膀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都清晰可闻;小鹿在咀嚼草根,鱼儿在冰面下游动。时光仿佛静止了,太阳挂在背后,转瞬即逝;黑夜亘古不移,笼罩了四方。两人看到了身前明镜一般广阔的冰面,广大无边,比北海还要辽远,比匈奴大草原还要宽广,好像已经容纳进了所有的一切。冰面上是晶莹剔透的冰山,千姿百态,形状各异却又美不胜收。两人看得目瞪口呆,感觉如在梦中。
远远地仿若有一缕烟霞,两人大喜,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人烟了!两人驱动鹿车,望着烟霞的来处进发。几头悠闲的大白熊在不远处看着鹿车叮铃而过;几只从冰下钻出的海兽惊奇的看着高车驶过;海鸟成群的跟着他们飞翔。前面的烟霞时有时无,他们追逐了两天,转过了七座冰山,烟霞还是若有若无的。两人有点气馁了,怀疑是不是看错了,把天空的云霞看成了人间的烟霞?
一阵激烈的狗吠声突然在附近响起,两人已经冷下来的心情马上温暖了。两只拉车的鹿惊慌失措,不肯前行。孔几近止住了车子,狗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几个高大的人跟在一群几十只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狗的后面大步走来。他们的眼睛明亮,脸上带着惊喜和温暖的笑意,他们都是披着兽皮的衣袍,手里拿着木棒。孔几近和唏女在他们还有很远的时候,就下了车,立在车子的前面,摘下头上的皮帽,露出眉眼。
那群人赶开了狗群,分别握住了两人的手。双方都是眉花眼笑的,说着自己的感动。大伙只是叽叽喳喳的说着,却谁也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什么。对方为首的是个中年勇士,眉眼粗大,骨骼壮实。额头刻着熊头。脸颊刻着熊爪。像是个首领的样子。他见大伙只是张着嘴,却不知道说的什么,挥手止住了己方的人,指着自己的脸:“嘣布隆。嘣布隆”。两人互相看了看,唏女在山间长大,和动物打惯了交道,孔几近却是从小被教育着如何与人交谈,这时候却觉得满月复的话语不知如何说出。唏女见他不说话。上前对着那人,也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唏女。唏……女!”那人大喜:“唏……女。唏女!”
唏女大笑:“你,叫做嘣布隆,是不是?他,”指着孔几近“大窟窿!”
嘣布隆把他们接进了自己的驻地,他们的住处是个巨大的冰山,在冰山的下面挖了个洞,里面铺着兽皮、干草、树叶。嘣布隆的族人都出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几十人。成年人大概有十几个。有人好心的给他们腾出了一个冰洞。让他们住了进去,放进了自己的物品。里面就满了。他们到了嘣布隆的冰洞,发现原来他的冰洞是个天然的洞窟,不是人工一点点挖出的。孔几近讶异不已,没想到冰山和石头山一样,也有天然形成的洞。洞里已经摆上了各种食物,孔几近、唏女看了,都是肉食。他们坐在嘣布隆的身边,旁边是一个满脸褶子的老人,脸上的刻印已经看不出来了,看众人对他的尊崇,恐怕是他们族里的大巫。两人对大巫施礼,他们已经见过嘣布隆给他们施礼的样子,知道大差不差,果然大巫非常满意,对他们回礼。
嘣布隆指着面前的一块肉说道:“激插。”唏女也说:“激插。”嘣布隆取出刀子,割取了一小块,吃了,其他族人也都是分别拿出刀子割肉吃。孔几近见他们的刀子虽然是刀的形状,却是有点奇怪,暗中仔细留意,发现都是石头或骨头打磨的,看那肉外面已经黑乎乎的,切开了还带着明显的血迹,知道肉也根本没有烤熟。他站起来,从身上取出两把小刀,恭恭敬敬的一把递与嘣布隆,一把递与大巫。嘣布隆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大巫却不为所动,淡淡的点点头。嘣布隆拿着孔几近送的刀子割肉,明显的轻松多了,别人脸上都露出了欣羡的表情。孔几近自己也拿出一把小刀,割了肉吃了一小块。唏女却没有动手。众人停了下来,看着她。
唏女捂着嘴,比划着自己的肚子,然后划出一个小人的样子,众人脸上都是笑容,嘣布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孔几近却是惊喜莫名,没想到唏女竟然怀孕了!他拥住了唏女,脸上却落下了泪水。他暗暗责备自己,不该带着她在荒野里流浪,如果有什么意外,自己就百死莫赎了!
嘣布隆族里的女人听说来客已经怀孕了,都过来看望。女人们虽然言语不通,但是说到了小孩子,自然是说不完的话。唏女跟一众女人唧唧噪噪说了一大通,大半的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却都是高兴得很。孔几近和嘣布隆等人却是坐着默不作声的默默咀嚼着带血的肉,喝着比水也浓不到哪里去的“哇洒”酒。面前的火堆熄了,又拢起来,拢起来又熄灭,重复的点起多次。
两人就在嘣布隆的族里落了脚,孔几近跟着男人去打渔、打猎,他的体内虽然还时不时地有点不舒服,跟在别人的后面还是可以的,一般的是众人干活,他给大伙做饭。这一下嘣布隆的族人有了口福了,孔几近烤肉、炖肉、煮肉、煎肉,大伙吃的眉眼飞舞。这一天,他们到了一个冰山的对面,嘣布隆大步走在前面,突然,他停下来脚步,低声叫道:“嘣布隆。”孔几近奇怪,他干嘛叫自己的名字,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探头看去,一头大白熊摇摇晃晃的在他们的前面走着。孔几近突然明白了,“嘣布隆”就是大白熊,大白熊是这里的霸主;因此,他们族里,对英雄就称作“嘣布隆”,就是大王了!怨不得他们的脸上都画着熊头、熊爪、熊尾巴等和熊有关的形状。孔几近把自己带来的大量物品都分送给了嘣布隆的族人,他手里只剩下一把宝剑,还有几只芦管,没有舍得送人。他知道,自己虽然拿着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旦大白熊攻击过来。他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看众人,也是惊恐万状,不敢做声。看来这大白熊的威风是大伙领教过的。
孔几近仔细打量周围,众人置身于一大块冰的上面,这块冰有三丈多高,十几丈方圆,边沿还有很多的冰碴子,知道大白熊上不来。但是如果它守着,众人也离不开。他有了主意,对嘣布隆比划着,把冰块削出一个个小的冰钉。他自己先动手,削出了一个四面有尖的冰钉。众人见了,虽然不知道干什么用,也跟着做了起来。这冰钉看着容易,做起来也不简单,因为众人的工具都不趁手,冰又坚硬得很。做了半天,才做成了十几个。孔几近看大白熊还在左近晃着。没有离开的意思,知道这样慢腾腾的不是办法。他看看手中的宝剑,一狠心,在冰缝里把剑扳断了。众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吃惊地看着他,见他把剑又扳断了几截,然后把每一节都用兽皮包了,分送给众人。众人大喜,这一下,有了铁器,削冰就快得多了,一大堆的四角冰钉堆在了面前。
孔几近要嘣布隆把冰钉撒在他们处身的大冰块的下面,清脆的声响引起了大白熊的注意,它望向了这边,看到了冰块上面的人。本来它早就闻到了人的气息,只是它一时没有拿定主意,是不是去抓个人尝尝,现在,这些人竟然想要招惹它!大白熊大踏步的奔来,他们虽然站在高处,不过看到了冰山一般的大白熊迅若疾风的奔来,都是心中惴惴,不知道今天怎么收场。嘣布隆还在撒着冰钉。大白熊到了冰钉的跟前,大脚板踩在了冰钉上面,一声闷响,冰钉碎裂的无影无踪。孔几近看了心中气沮。大白熊继续向前,冰钉越来越多,密布于冰块下面的冰面上。大白熊感到了不适,它想要停下来,它不知道自己的这块领地出现了什么状况,它的两只后脚越来越难受。嘣布隆看到了大白熊留下的足迹,一缕淡淡的红色,红色越来越浓。大白熊怒了,它终于奔到了大冰块的跟前,挥掌击向大冰块,但是,它的后脚的不适越来越强烈。大白熊怒吼起来,孔几近指挥大伙不停地削冰钉,嘣布隆继续撒。大白熊声嘶力竭的怒吼,引来了附近的大白熊,海鸟吓得不敢下落。
孔几近在一边削冰钉,一边在冰块上鼓捣,大冰块慢慢的洼了下去,他们本来是在冰块的上面,现在成了在冰块的中间了。大白熊终于倒下了,更多的冰钉扎进了它的身体,它在冰面上痛苦的滚动,掉落的冰钉,带出了体内的血,其他地方又扎进了钉子。
又有两头大白熊闯进了陷阱,它们的命运也没有好到哪里,一头见机得早,扭头溜了,另一头却和第一头一样,被冰钉扎死在大冰块的下面。
众人看着大冰块下面的两头已经死了多时的大白熊,突然高声呼喝起来:“嘣布隆!嘣布隆!”声音震响,孔几近也跟着高呼。他们下了大冰块,把冰钉收拾起来,把两头大白熊捆缚住,放到一块两丈多宽的冰块上,大伙推着冰块,把嘣布隆和孔几近抱到冰块上,一起回到了居住的冰洞。
族人见他们一下子猎杀了两头大白熊,都是激动不已,这是他们族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大事。男女老幼围着孔几近、围着嘣布隆和大白熊,跳起舞,唱起了歌。全族的人聚在一起,把熊肉烧烤了,嘣布隆把熊的两只前爪分别给了孔几近和唏女两人,两人知道这是他们族里对勇士的最高褒奖,孔几近把熊爪切开,分给了几个孩子,孩子们的脸上满是荣光。
天渐渐地长了,黑夜慢慢的短了,冰下的水流声越来越响,太阳好像永远的挂着,不肯下落。唏女跟着女人们用兽皮做了几件小孩的衣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起骨针,穿上兽筋或者细兽皮,把一片片的兽皮缝缀起来,成为衣服的样子。孔几近靠着木板,握着她扎的到处都是窟窿的手,放在嘴边。唏女挣开了,笑道:“你去跟他们喝酒去吧。我在把你的衣服缝上。”孔几近笑道:“他们的酒不喝也罢!淡极了,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看你做活。”
唏女害臊的说:“你一定没想到你的老婆居然是个啥都不会的笨婆娘!不会烧饭、不会缝补衣服!”
孔几近骄傲的说:“我的老婆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最温柔、最善良。最会做事。”唏女笑得合不拢嘴。笑道:“你不怕人家笑话!自己夸老婆。”她已经慢慢地和普通女人没有多少区别了。孔几近越来越少的发现她身上的野性了,她的动辄打打杀杀的暴脾气极少出现了。他有点骄傲,还有一点淡淡的不安。
在太阳挂在南面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们置身的地方冰面破碎了,冰面裂开了大口子,冰冷的水流日夜不停地奔流,他们所在的大冰山随着水流而漂移,这是孔几近两人从来没有经历的奇景。晚上睡觉的时候和醒来的时候,经常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大变样了。小有的冰山褪去了外面的一层冰壳,露出了下面的山体和山体上的苔藓、地衣;远处的树林绿了,鹿群在眼皮底下旁若无人的吃着树叶和草芽,游鱼、奇怪的海兽在身边游来游去,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跳到他们的脚下。
孔几近和唏女的孩子也在这时候降生了,是一个胖大的儿子。孔几近笑不拢嘴,看着疲惫的唏女,听着嘣布隆族人的祝福。每一个嘣布隆族人都送给了他们新出生的儿子一件礼物:一头小鹿,一只小兔。一条大鱼,一只鸟。一张树枝和兽筋做的弓,一把兽骨磨制的刀、剑。东西堆满了他们的冰洞。
嘣布隆族人在他们的冰洞前面不停地跳舞、喝酒、唱歌,不知道时间,不计较时间。孔几近跟着他们一起跳、一起唱,尽情的发散着心头的喜悦。他已经很好的融入了他们中间,他们也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族人。孔几近把自己如何做饭的窍门传授给了他们,告诉他们如何酿酒。这时候嘣布隆的酒,已经有了非常好的酒味了,与他们当初刚到的时候,大为不同。
孔几近还是跟着嘣布隆的男人去打渔,他们的独木舟在冰缝的流水中穿行,孔几近好多次都翻到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海水,无处不在的冰碴子,让他领略到冰雪国度的冷酷。孔几近觉得自己身上有了力气,也觉得自己比以前强壮了,他不再那么惧怕外界的寒冷和风霜。嘣布隆也惊疑的看着孔几近的变化,唏女也没有想到这个从来没有正型的男人,玩世不恭,吃不得一点苦的男人,如今对跟着大伙渔猎,没有一点怨言。
唏女悄悄地问他:“身上的病痛是不是还在发作?”孔几近一愣,他近来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天没日没夜的打猎、打渔,累得浑身散了架一样,倒下就睡,根本不管他太阳高高挂,还是什么时候。就没有往自己是个“病人”那方面想。唏女挥手向着他轻轻地打去,孔几近已经很久没有挨她的打了,虽然大出意外,仍然退开了。唏女本无意打他,见他退开了,笑道:“看来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好。”孔几近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躲开她的袭击,虽然知道是她无意对自己动粗,还有她刚刚生完孩子,还没有完全康复,功力恐怕恢复的五成也不到,仍然心中窃喜。他虽然对于武功不怎么在意,对于所谓的内功也是嗤之以鼻,不过自己遭受的磨难,使得他有时候也想自己能够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在别人欺辱自己的时候,扬眉吐气一番,不过总是想想就罢了,一想到无休无止的练功,处心积虑的找到增强功力的法门,不停地修正各种武功招式,就觉得无聊,远没有他制作一个小玩意的乐趣。
想到了制作玩意,孔几近走了出去,他答应一个叫做飞鱼的孩子,给他做一个精巧的骨笛;还有个叫树根的孩子,想要一个骨箭。孔几近找到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小孩都是十一二岁,机灵得很,跟着孔几近学了不少的东西,孔几近很喜欢他们。他们到了一个山坡上,那里有很多的各种兽骨,有的是水去后留下的;有的是肉被别的东西吃了,剩下的。孔几近翻找了几根粗大的骨头,让树根拿着;找到一根拇指粗的,二尺多长的骨头,大喜,对飞鱼说道:“你要的笛子有了。”两个孩子也很高兴。
孔几近把要做笛子的骨头打磨了,小心地用他芦管里的钢钉,一点一点的在骨头上面钻孔。他是见到飞鱼吹树叶,吹得非常好听,说道要给他做一支骨笛的。用了几个时辰,孔几近累得浑身酸困,终于把笛子做好了。放到嘴边,清亮的笛声发出了,这远离中土的极北荒野上,响起了只有在中土才能听到的清越的笛声。孔几近眼中含泪,吹了几支在家乡常吹的曲子,、、、。他想到了家乡的爹娘、家乡的山水,吹不下去了。飞鱼听他吹得凄恻,脸上也露出了忧伤的表情。天边一连串的彩光飞舞了起来。
清音响遍穷发北,弄笛冰野自有人;谪客神游奏韶乐,肉香伴着彩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