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微光
蒙哥徳是硫到下地界的第一个国家。
蒙哥徳是一个古老的国家，目前这个时代是禁止魔法的。，硫不想去触及这个国家的禁忌，他觉得简单的在人类世界存活便好。到了下地界的硫的是一个相貌二十几岁的男子，看起来和他末rìjīng灵的模样区别不大，依旧是血红sè的长发。但他隐去了末rìjīng灵的长耳朵，把它弄成了人类耳朵的样子。他没有末rìjīng灵光晕，自然也就不用隐藏起来。戴了一副银sè边框眼镜的硫看起来像一个博学的人类。
也许是外貌与智慧优于常人，纵使天生血红sè长发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硫却很快得到了蒙哥徳贵族的垂青。他成为贵族们争相想要聘请的私人教师。在蒙哥徳的上流世界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青年，许多贵族女孩倾心于他，也便生出了一些嫉妒之人。
硫并非不明白人类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他所知道的人类的感情都是银告诉他的。但下地界人类的感情一直都是jīng灵族觉得不可思议的，他们不明白为何人类这个种族可以因为利益而勾心斗角到泯灭良心的地步。甚至不明白人类因爱生恨的举动，不明白人类是如何让原本刻骨铭心的爱变成撕心裂肺的恨的。
硫碧绿sè的眼睛一直是吸引人的一个地方。对这一点，硫倒是不介意。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别人往往在意着你一点都不在乎的东西。蒙哥徳的人民在禁止魔法的法令下生活了很多年，自然也自小被教育关于魔法的恐怖。身为末rìjīng灵的硫，天生与魔法为伴的他，自然会想要用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在很多个很多个在蒙哥徳的夜晚，硫都会在一个小湖边升起自己掌心的星火。那团飘入夜空渐渐不见的星火仿佛是硫自己，独自一个人。也像是是上天界的银，孤独一个人。
**菲是蒙哥徳颇具威望的家族。硫在那里负责做凯特莉小姐的家庭教师。凯特莉小姐是一个从出生起几乎就在床上度过的可怜孩子。生来就体弱多病的她，几乎很少见到外面的世界。她所知道的世界，是从书本上与侍者口中所编织出来的。硫觉得这个小姐在某方面的遭遇很像自己。他悄悄用魔法为她展现了外面的世界，让她在病床上也能看见外面世界的画面。她告诉他有关她的梦想，讲在硫到来之前无数个夜晚她的恐惧和无助。硫慢慢了解到她是个心里住着阳光的小女孩。他喜欢看见她的笑，当他为她带来的一切新奇之物的时候。他喜欢在阳光下坐在藤蔓秋千上搂着这个天使般的孩子，听她在咳嗽声之后睡着的呼吸。硫知道，凯特莉小姐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也许，这就是一个人的价值在另一个人身上被体现和被认可吧。这也让硫经常想起自己小时候和银在一起的时光，约么这就是相互之间的依赖吧。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凯特莉小姐一样喜欢硫。如果凯特莉小姐不是**菲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小姐而已。硫也许会一直呆在蒙哥徳，至少会呆到这个家族不再需要他为止，但那样的话，硫也许就不会认识诺。
为什么**菲家族只公认了凯特莉小姐一个继承人，若是在末rìjīng灵族里，只要是符合条件的都可以作为继承人，这是超出末rìjīng灵思维的事情。但也能被末rìjīng灵理解。老**菲公爵处在的年代正好是蒙哥徳连年征战的时候。在家园被战争毁去，亲人离逝的灰sè时间之后。老**菲是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就是现在的**菲公爵。年轻的**菲公爵深深爱着凯特莉的母亲，一位温柔贤淑的好女人，他在战争中邂逅，在战火中相爱并携手走到和平年代。这是个渴望着平静rì子的善良女人，和平年代之际，她并不想和权力争斗扯上关系。世事总是不如人意的，尤其是要在一个贵族家得到认可。老**菲并不认同自己这个几乎没有背景的儿媳妇。他为**菲介绍许多贵族的小姐。不幸的是，这个年轻的**菲并没有像老**菲一样喜欢权势。在战争之前他也不是老**菲最喜欢的孩子，应当说，在战争前，老**菲几乎就没有来看过他几次。也许是遗传了他早逝母亲的独特xìng格，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在家业上他重振了**菲家族的雄风，在婚姻上却丝毫没有屈服老**菲。
像很多悲伤故事一样，凯特莉小姐的母亲在诞生下她之后去世了。这不仅仅是一件难产事件，而是有很多人为了利益策划的yīn谋。所以，原本温文尔雅的**菲在一怒之下雇人血洗了参与这件事情的所有人。凯特莉小姐现在虚弱的身体状况，据说也是那个yīn谋的后衍物。从此之后，**菲变成一个冷酷的人，他变得多疑，甚至不再看一眼那些对他献殷勤的贵族小姐。
硫偶尔会看见**菲老爷在书房里一个人看着一副旧画发呆，画上自然是凯特莉小姐的母亲。这总是让硫想起那个一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自己却无法了解和看透的银。硫觉得是自己无法触碰银的那颗心，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理解**菲老爷。老爷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健康地成长起来吧。小姐已经一天天长得像画中的夫人一样了。
硫认识了凯特莉小姐的管家马岱凡。应当说是棕发马岱凡主动来接触红发的硫。并未了解得很清楚人类叵测居心的硫，很开心有人要和自己做朋友。两个年轻人也确实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好朋友。马岱凡很照顾硫，硫也很感激他。硫一直在琢磨着什么时候用自己的魔力让凯特莉小姐好起来。但是蒙哥徳是禁止魔法，他不想破坏人类自己的规定。
随着rì子一天天过去，小姐的身体越来越坏。现在硫都不能带她去小花园里荡秋千了。老爷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小姐，小姐会表现得开心一点。但是这个不能挽救她正在飞快流逝的生命。
硫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这朵鲜花凋零。硫的纠结被清楚的反映在他不会说谎的眼睛里。马岱凡看着他，看着他碧绿sè的眼睛。
“你是个魔物。”马岱凡微微扬着嘴角，“有一双那么诱惑人的眼睛。无论男女都会为之沉沦的。”
硫只是看着自己的朋友，希望他可以帮自己出个主意。
“你有办法救小姐？”马岱凡把食指抵在自己下巴上看着硫，“你是拥有魔法之人吧。”马岱凡微微眯起细长的褐sè眼睛。
硫点点头。他知道马岱凡是个拥有魔法之人，应该是迫于国家法令，所以掩藏了起来。不过，只拥有这一点魔法力量的人，是逃不过末rìjīng灵的眼睛的。硫并不想别人知道自己拥有着强大的魔法力量。但，他把马岱凡当作自己的朋友。
“其实我也是拥有魔法之人。”马岱凡似乎是想取得硫的信任，凑到硫的耳朵边轻声说。说话的热气弄得硫的耳朵有些酥痒。
我知道……
硫用心语对马岱凡说。马岱凡的脸上分明露出了惊奇的表情。硫对他温和的笑了。硫释放了一些他的魔力。马岱凡脸上的惊奇明显在扩大。
“你有多强大？”马岱凡轻轻动了动粗短的眉毛。他洞察不透硫的魔力。
硫没有说话，微微闭了闭成年之后变得细长有型的眼睛。
“小姐有救了！”马岱凡突然跳起来抱住了硫，音调也提高了不少，“小姐有救了！”
硫至今记得马岱凡眼中突然溢出的喜悦和那种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也记得自己正在为小姐疗伤时，他带着一堆人进来脸上那种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魔法的嘴脸。
凯特莉小姐得救了。但，在她醒来前硫却被带走了。依据蒙哥徳的法律，私自用魔法是会被处以火刑。
讨厌虚情假意，不能轻易信任人类。
被困在火柱上的硫冷冷看着围观的群众，那些愚民。自己的力量，瞬间就能摧毁他们。将他们变为尘埃，仿佛从未存在。但是他不能，他所学得的知识中，他不能轻易决定他人的生命。也丝毫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可以用法术月兑身。然后再找一个地方换一副面容，继续生活下去。他也不会死去，只是会烧坏他的躯体。这样下去，大概人类只会把他当作一个名副其实的烧不死的怪物。硫只是突然想感受一下死亡。末rìjīng灵可以活很长时间，比人类长很多很多。甚至末rìjīng灵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很多时候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羁绊的龙族而死去。希望体会一下死亡的硫，慢慢封印了自己的力量。剩下的力量应付这些烈火也绰绰有余了。
火慢慢升起，烟雾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当然，这挡不住硫的视线。这点火的温度，对硫而言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人群中，硫看见了马岱凡。还有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有强**力的人。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么。
硫听见旁边那个有强**力的人对他使用了心语。硫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外面的人看不见。
绝不。
硫干脆地说。
火开始不安分起来。硫感觉到了刺痛，他微微闭了闭碧绿的眼睛。他知道这个家伙在使用魔法增加这些火焰的灼伤力量。
我舍不得优秀的人死去。
那个声音继续说。
无论你有多强大，这些麻痹感官的烟雾大概也会起作用吧。
硫感觉到了，自己开始觉得烟雾呛人了。自己的感官开始模糊，然后像是有千万只爬虫进入自己的神经。他努力镇定了一下，试着把自己刚才一时兴起封印起来的力量打开。
似乎一切都太迟了。
这就是死亡的气息么？硫突然觉得自己看见了银放大的脸。
其实也还不错，至少不用总是再感受到自己族人奇怪的目光吧，在银心中自己不过是去了下地界。而且，凯特莉小姐会好起来吧。至少做了一件好事吧。硫在自己安慰自己，也在自嘲。火苗在他火红的长发上显得有些褪sè，似乎硫火红的长发在火光中更加耀眼。
每一根神经都在受折磨，都在被千万只小虫撕咬。硫低下了头。
没有力气，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脑袋里全是嗡嗡一片响声。自己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是吧，自己醒来还会在银的怀里。自己还在族里，自己还是那个跟在银身后的碧眼小孩。
火，突然褪去了。至少在硫的仅剩的感觉中是这样的。众人眼中却依旧是烟雾弥漫的火刑现场。身上的爬虫撕咬般的动静似乎也变小了一些。
银？
硫抬起头。橙红sè的双眸，黑sè头发的少年瞪着马岱凡二人。凭着感觉，硫能感受到少年所拥有的盛于他人的气魄。
“各位，我是亚特兰蒂斯亚的九王子。受到**菲公爵的邀请来到这里。”穿着黑sè披风的少年，站在火堆面前颇有气势地说，“很不幸看见自己的同胞在这里受苦。”
现场有些哗然，大家看着这个所谓的王子。这个从语句中说出来自己也是会魔法之人的少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个少年的魄力，一种原本应该有人大吼“烧死他！”却无法把话说出口的压迫感。大家只是看着他，听着依旧在噼啪燃烧的火。
“他在你们这里触犯了法律，我无权干涉你们的惩罚。”少年继续用他那有威慑的声音说，“但我有个请求。”少年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他侧身行了个礼。众人看见了前来的**菲公爵。
“你带他走吧……”有些微胖的**菲公爵定定地看着火光，“承诺永不让他再踏上这片国土……”
众人看着少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举动。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少年说着抽出了佩剑，右手握住刀刃。血顺着剑流在地上。众人有些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切。
“另外，要带走他的话，必须解除你和凯特莉小姐的婚约……”公爵皱了皱眉，显然他不想这么做，“我们不希望和魔法扯上关系……”
少年认真的点点头。
火中的人还活着么。不会还活着了吧。众人这么想。只是一个区区会魔法的妖民，为什么会值得亚特兰蒂斯亚的王子这么做。
“嗯……”**菲公爵转身看向民众，“大家散去吧，既然是拥有魔法之人，自然也是烧不死的妖怪，王子既然承诺了，就不会让他危害到大家……”
民众渐渐散去，包括马岱凡二人。
“帮我谢谢他……”**菲公爵走到少年面前轻声说，“还有，不要再让他回来了……”**菲公爵在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
“你还好吧。凯特莉小姐拜托我一定要救你。”少年的手还在滴着血。硫已经让火慢慢灭去，渐渐露出他自己的样子。
“这个给你。”少年扔下剑，月兑下披风递给硫。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物早已被烧光，自己正**着站在这个少年面前。
少年看着自己的滴血右手，右手上的伤痕慢慢愈合。硫注意到少年右手上的手链。凝聚着某种羁绊的信物。
“我叫诺，你呢？”少年朝诺微微一笑。
“硫。”
很久以后，当诺和硫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硫总会说：“为了我连未婚妻都没有了，值得么？”
诺会淡淡地回答一句：“反正他们国家也不会接受我这种会魔法之人……”
“你可以迎娶凯特莉小姐啊？”
“那你让公爵怎么活下去？失去了自己唯一爱的人……”诺摇了摇头，“对人类来讲，失去了感情羁绊是一件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事……”
硫静默着，望向天空。
“你就跟着我吧，我不管你的过去，但我希望知道你想要的未来……”诺把一只手搭在硫肩上，“有空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你这小鬼，说话还那么老成的样子，”硫笑了，“我可是活了好几百年的末rìjīng灵了……”
“我可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像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但是我知道，活着就是一种可能……”诺直了直身子，他比人类模样的硫微微高一些，“该来的事情会来，不用我们担忧……”
是么，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像是我的出生，被唾弃，被驱逐，被银一直保护和爱着么？硫眨了眨眼睛。那么，有一天，自己守护着的那条龙也会召唤自己的吧……在此之前，自己就一直守护在这个孩子身边吧……
“硫，你在想什么呢，夜深了，去睡了呢……”诺抬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
“我在想，我应该变得比你高一点才好……”硫伸手模了模诺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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