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夜,这场繁杂的盛会方才结束,众女仍在熹砚婆的带领下各自回宫内歇息不提。
顾夜琳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经过这几天的劳碌,再不休息她可坚持不下去。刚往前走了几步,熹砚婆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暮小姐,不,现在是晨贵人了。”
顾夜琳深叹了口气,转过身笑问道:“嬷嬷还有事?”
“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顾夜琳揉了揉眉头,苦笑道:“请嬷嬷带路吧。”现在,还真是羡慕宁的超强精神力啊!
在两人走后不久,顾夜宁便从暗影处走了出来,暗道:“这暮苑晨果然不寻常,她和韩默离到底想做什么?”
顾夜宁正欲继续追踪,身后传来破风之声,脚下一凝,伸手接过,却是一只酒杯,酒杯之中酒尚温热,酒香不绝。
顾夜宁朝身后望去,只见树枝之上坐着一人,赫然便是那在台边见到的男子,仍是一袭白衣垂下,妖孽的面容在月光之下尽显妖娆,嘴角含着浅笑,“如此良辰,共饮一杯如何?”
“对不起,今夜还有要事,下次再叙吧。”顾夜宁柔柔一笑,转身便走。
男子抚着额,落寞的长叹了一声:“哎,罢了,既然如此,我便去你宫中等着吧。”
男子刚欲起身,一道倩影已靠在他身旁坐下,夺过男子手中的酒坛,为自己满斟了一杯,虚敬了一番,望月而饮。
浅啜了一口后,顾夜宁方才望着身旁满脸戏谑之色的男子,幽幽的的道:“我说阁主大人,您就真的这么闲吗?每次都要在这时候来叙话?”
顾夜宁此刻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熟悉了,能够不动声色靠近自己,再加上这副气死人的神态,除了余墨之外,绝无他人。
“缘分哪。”余墨轻描淡写的道。
顾夜宁翻了翻眼皮,自动屏蔽信息。
“话说回来,你这是什么状态?”顾夜宁扫了一眼他的面容问道。
余墨撩了撩额前的发,将脸凑近顾夜宁,轻声问道:“如何?”
顾夜宁微微偏过头,疑惑的问道:“什么?”
“我美吗?”余墨轻笑道。
顾夜宁眉角微跳,无力的垂下了头,“又不是你自己的脸,在那里得意个什么劲啊。”
“呵,不过这张脸可是为我带来了不少方便呢,比如说,这坛酒。”
“下次我想要‘破血霜华’,正好新的毒丹缺少一味调剂。”
余墨苦笑了一声,“你倒是不客气,那可是皇后宫中的东西,我可不敢去诱惑。”
顾夜宁对他眨了眨眼,“你现在和皇上的才人在一起喝酒可也是越矩哦。”
“那又如何?”余墨一反常态认真的说。
顾夜宁怔了怔,愕然的望着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凝视,发现他的脖颈竟是比那伪装的面容还要白皙,透露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很难想象,在这一副虚假的面具下,隐藏着何种容貌。
“怎么,想看?”余墨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邪邪一笑。
“没兴趣。”顾夜宁尴尬的偏过了头,冷声道。
余墨轻扯嘴角,手抚上面庞,眼中闪过一丝苦涩,这张脸,已经有十多年未曾显露于人前了吧,自从在父亲手中夺过这阁主之位,留下的便只有这冰冷的面具。
书房之内,随着房门的关闭,顾夜琳毫不客气的在一旁坐下,撩拨着耳边的发,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你昨日和唐绾接触过了?”韩默离忙碌的批阅着奏章,头也未抬的问。
“不行吗?”顾夜琳并未否认,淡淡的道。
韩默离顿了顿,道:“此人的身份还未确定,变数太大,除非必要不必与之相交。”
“这些事我自有分寸,就不劳陛下操心了。陛下既然把任务托付给我,就请无条件的信任我,我要做的事,不需要别人来干涉,否则就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韩默离一怔,抬起头,眼中寒芒微动,许久,方才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依你所言,不过前提是你要能够达到朕的期望,在此之前,你没有资格与朕谈条件。”
顾夜琳歪了歪头,俏然一笑,“这是自然。”
“以后……”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以一力担之。”
韩默离点了点头,“那便好,以后若有事,熹砚婆会协助你的,下去吧。”
顾夜琳站起身,将头发向后一撩,“告退。”走至门边,忽又止步道:“对了,接下来还请陛下少与我见面。”说罢,推门而出。
门外,熹砚婆正立于一旁,见顾夜琳出来,便立即迎上前来。“贵人。”
顾夜琳笑着应了一声,此时,熹砚婆虽仍是那副臃肿之态,却全无初见时的那份可笑。
在回去的路上,顾夜琳问道:“嬷嬷不会皓霜皇苑了吗?”
“呵呵,皇上每四年选一次秀女,我可不能一直待在皓霜皇苑白领俸禄啊。这后宫可还得靠我这把老骨头呢。”
“嬷嬷似乎很得皇上信任啊。”
“那是自然,因为我永远都不会背叛皇上。”说到这,他的眼中露出一股自豪。
顾夜琳一阵讶然,这熹砚婆似乎也不简单啊,自己倒真是把她小看了。随即笑道:“以后便多麻烦嬷嬷了。”
“晨贵人放心,老奴定当竭尽全力。”
空旷的书房内,韩默离靠在椅背上,手抚着额头,疲惫的深吸了一口气。
忽然,从他身旁闪出一道白色的身影,轻声道:“陛下您似乎心中很烦躁啊,是因为她手臂上的那只凤?”
“月,命运是否真的一开始便已注定?”
月听若摇了摇头,“命运并非不可逆转,只是向来这逆天改命之人,无不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或许是前世,或许是今生。”
韩默离眼中神色复杂,目光逐渐变得冰冷。
“陛下,有时候不妨试着接受一下,总有一天,您会发现需要守护的东西,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帮助您,即使是逆天,也在所不惜。”
韩默离罕见的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对不起,月。”对于她,他的确欠了许多,不,应该说,为了这片江山,他亏欠的人已不止她一个。
“陛下。”月听若抬起头,眸中含着点点清泪,“这是我们纳兰家族以血构筑的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