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众人便梳洗毕,换上锦浣百褶裙,挽起宫髻,在侍女的带领下,又回到了主殿,此时,熹砚婆正等候于内。
“主儿们休息的可好?”
“一切皆好。”众人道。
顾夜琳抬头望了望熹砚婆一眼,只见她脸上那厚厚的妆竟掉了大半,再细看,额际竟是冷汗潺潺,不禁大为奇怪,这天可也不热啊!
“那就请主儿们上轿吧,咱们该入宫了。”
“是!”
顾夜琳走了几步,向四周望了望,疑惑的向熹砚婆问道:“请问嬷嬷,怎不见唐绾?”
“唐小主已先行一步去了皇宫。”说着,无奈的抹了抹额际的汗。
还记得造成唐绾忽的出现在她的床边,一把将她从梦中拽醒,冷声道:“我先去皇宫。”
“大人,这……这可不行啊,这规定行例是……”
“规定?”顾夜宁眯了眯眼,掷出一枚铜钱,铜钱嵌入墙壁之中,竟是使墙凹陷了大半,然后才悠悠的道:“有什么规定吗?”
“没……没什么……”
“是吗,那便好。”说罢,顾夜宁便转身出了房门。
想至此,熹砚婆依然心有余悸,那铜钱离自己的脖颈只有一毫,一毫之差啊,那冷飕飕的死亡感着实渗人。
顾夜琳看着熹砚婆的神情,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不禁暗笑了几声,让你恶心人,也合该有人来整治整治你。面上却不动神色,径自出了门外,洗过红酾水,坐入轿内。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由北门进了皇宫,重任呢下的轿来,随着熹砚婆进入仪朝殿,跨过赤符火,熏过白稟香,方才落座。
熹砚婆进门时,张望了一眼,看到顾夜宁正把玩着一只玉珊瑚,心下一阵放松,谢天谢地,这小祖宗还在,可算对陛下有交代了。
正想着,只听得“哐”一声响,那上好的玉珊瑚瞬间变为一堆废物,眼角不禁一阵抽搐,深吸了一口气道:“各位既然到了这皇宫便要遵守这宫中的规矩……”
“砰”一只三足鼎再次牺牲,熹砚婆瞧她笑得一脸妩媚,再想到今日所受的折磨,哪还敢多说半句,缩了缩头,任她砸去吧,反正是皇室的东西。
顾夜宁心中确实不爽,本想先到宫中探查一番,刚进宫中便遇到一张冰山脸,硬是把她推到了仪朝殿,那架势大有一不同意便同归于尽之意,怎能不让她郁闷。
入夜,宫中一道道明灯亮起,琴箫鼓笙之乐声响起,众秀女在宫女的陪伴下,齐齐来到受沐台,垂首立于一旁。
“当——”洪亮的钟声响起,“皇上驾到——”
众人立即跪下,“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默离一身龙袍,头戴龙冠,登至台顶,傲然睥睨,帝王之气,不怒自威。他并不落座,只负手立于一旁静默等候。
不多时,由冬眠传出喊声:“郭嘉东翎太后驾到!”同时,西面也传声道:“西嫔太后驾到!”
“恭迎圣母皇太后,恭迎母后皇太后!”
只见东西两面同时走出一对仪仗,当先之人一为皇帝生母东太后,容颜未改,媚而不妖,笑而不惑。另一人则为先皇皇后西太后,雍容华贵,淑静端庄。
两人慢慢拿踱至台前,迎面而立。
“妹妹身体可大好了?”
“姐姐不时便送些海精晶、千年参来,这身体想不好都难啊。姐姐如此待妹妹,让妹妹如何自处?”
“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还是快些上去吧,这可是皇儿的好日子,莫误了时辰。”
“说的是,姐姐先请。”
“妹妹是皇儿生母,何必如此客气?”
东太后摇头道:“我知姐姐情意,但宫中规矩却是乱不得,姐姐再推辞可是让妹妹难做了。”这话说的极好,既全了西太后的面子,又不忘给她冠上贤淑的帽子。
西太后满意的笑了笑,便不再推辞。
“参见母后,参见额娘。”韩默离上前恭迎。
“皇儿快起。”西太后笑着扶起韩默离,搀着他的手走至鸾椅前坐下。
东太后本因西嫔的挑衅行为担心韩默离会有些不快,但见他依旧笑意吟吟,一派从容之色,放心之余又觉苦涩。
待两宫太后坐定,韩默离朝两边挥了挥手。
“勾案——”随着喊声起,鼓乐之声渐起。两旁太监将一张卷轴摊在案前,卷轴上是所有新选秀女的名字。
韩默离拿起一旁的朱笔,在卷轴上勾画了一番后,由身旁的太监卷起,交友受沐台下一名画师。
虽说是画师,但顾夜宁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清心阁中一样玄奥的气息,只见此人白发黑须,双目紧闭,身着宽大白袍,身后负着一支巨大画笔,手托一方砚台。
他接过卷轴,凝神一番,脸上便闪过一丝了然,复将卷轴递了回去,让一旁思索他怎么看的顾夜宁白担心了一番。
“封笔——”在喊声落下的一刹,画师拿起负在背后的画笔,在砚中饱蘸,右手一挥,如江水倾泄,山川奔腾,笔锋惊落,处处丹青,只身恍若身处于画中,闻的墨香飘零,恍惚间,那一双眼似云破日出,直射而来,惊从梦中而醒,那一只只完整的洛黦竟浮现于身侧,闪耀着不同的美,那一双眼,竟是臂上洛黦之目,映射人心。
而此时,她们明明未露出自己的手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夜宁已经彻底混乱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所见到的全是不可思议的事。
只持续了几秒,一切便恢复了平静。画师已收起了画笔,抚了抚砚面,仿佛抚平了怒涛,在鼓声之中无息的离去。
顾夜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瞥见台旁靠着一白衣男子,精致的面庞极尽妩媚。只见他狭长的眼微眯,唇角上扬,轻声道:“恭喜才人。”
顾夜宁一愣,随即想起在那短短几秒内,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决定了,再看远处的众位,脸上已是一副了然之色,想是已在心中打好了算盘。
不过,这后宫之战自己是无缘参与了,比起在宫中比拼智谋还是快意江湖更适合她。
等等,顾夜宁猛然从沉思中醒来,朝台边望去,那个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顾夜宁蹙了蹙眉,奇怪,那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