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听到“我爱DJ”时，胖子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是车载CD里终于跳出别的歌手了。
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他的手机在响。
换手机彩铃、贴手腕纹身，都是郭靖被带去月笙六楼之后弄得。距离此时，也就几个小时。
虽然，彩铃已经响过两次，但那时与此时的jīng神状态，是不同的。
胖子掏出手机，一看显示屏，手抖了一下；另一只手忙去关掉了CD。
电话那头传来三个不温不火的字，“在哪里？”
“刚，刚把，把常生哥送，送到。”
“把车赶紧送回来。”华天弩接话速度奇快，明显有清晰的预判及逻辑。
胖子依旧颤抖着，“哦，哦，知道，道了。哦，对，对了，南哥。常生哥让我明，明天去接他。”
“如果你已经答应他了，那么，请你，开自己的车去接。”华天弩刻意地读了一个破句。
郭靖完全没领悟到华天弩很不高兴的语气，“哦，我，我知道了，我，我马上回来。”
“把车停在车库原来的位置，我会让我的秘书去拿钥匙的。”华天弩飞快地讲完这句话之后，不等回答，便挂断了电话。
“听”华天弩挂断电话，屋内另一个人开口了。
华天弩所在的屋子，此时一共有三个人。华天弩站在屋子正中，穿着一身黑sè西服。他喜欢这种神秘而肃穆的颜sè。他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黑sè的，头发、衣服、车子、乃至是幽默。
唯独女人，他喜欢白的。
功夫茶女长得就非常白；不过，仅限于外表。见华天弩挂上电话，她立即去取。
华天弩摁断了手机，但仍将手机放在耳边。
于是，功夫茶女稍踩出一点高跟鞋的声音，靠近华天弩的背后，踮起脚，接过手机，然后默默离开房间。
现在，屋子里只剩两个人了。除了华天弩，另有一个头发浓密的男子。
浓发男子坐在一张很大的办公桌后，侧对着华天弩，正对着墙。墙上有一台液晶面板，屏幕被切成了一个九宫格。
九宫画面里，正播放着常白生在练舞房的一举一动；这是实况录播。
九个画面是同一段视频内容，拍摄角度不同，因此，看似不同。画面下方的时间条数值，九幅相同。
浓发男子看着画面，“听”华天弩挂断了电话，对那句独特断句的“如果你已经答应他了，那么，请你，开自己的车去接”产生了兴趣。
浓发男子淡淡地说道：“何必那么冷漠呢？他怎么说也是你那么多年的兄弟啊。”
华天弩说道：“没有必要。”
华天弩绷直着腰板，面带招牌式的苦大仇深，隔着办公桌，直面浓发男子；对他的质疑，不解释也不掩饰。
男子显然不接受如此简单的答案，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明天需要用车的话，那就开我的车去接他吧。反正，我明天不用车。”
华天弩很不爽，“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这句话，理解成，是在故意，恶心我呢？”接着，又顿了一下，然后落了重音，“还是一种试探呢？”
听华天弩如此露骨的回答，男子忙转过脸，对华天弩陪笑着，解释道：“诶～别这么说么。以常白生在Y门的名望，我可不想怠慢了他啊。”
华天弩望向男子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极不容易察觉的晃动，“如果，你是对他有所企图的话，那么，对不起了，我帮不了你。”
男子露出尴尬的笑容，没有继续接话，转过头去，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屏幕。
看似华天弩的目标不是常白生！
过了一会儿，屏幕进入到“常白生去抓光头照片”的片段，突然，男子对着他的办公桌，恶狠狠地喊道，“停！”，接着，他语气柔了许多，“给我再倒回去一点。”
办公桌上摆着一部程控电话。
九宫画面开始倒带，停在某处。
“再倒5秒试试。”男子道。
画面又开始倒带，停在某处。
“嗯，可以了。”男子又道。
画面开始正常播放。
又一会儿，浓发男子依旧用余光对着华天弩，问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华天弩爽朗地答道：“我在之前铺垫了那么多事。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完全是本能反应……”
说至此，华天弩停口了；因为，屏幕里的华天弩替现实里的华天弩，回答了接下去的话，“……‘想不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会选择他，而不是钱。’”
视频仍在继续；屋内的二人，都没有说话。
画面里，常白生举着照片，说道：“大哥，您要是觉得这张照片没用了，那就留给小弟……”
“停！”男子突然打断道。
九宫画面静止了，定格着九张常白生的脸，同一时刻的憨笑带贱，不同角度的丢人现眼。
那表情，用汉语拼音表达，就是：哥、哦、狗！～
于此同时，常白生的心声，也是“狗”～go，go，go～他心花怒放得如同补时绝杀进球，但却生旦净末地丑出一副面沉如沟。
这九个如yīn沟般的表情，引发了浓发男子的联想。
他突兀地问道：“我听说这般样子的照片一共有四张？”
他指得是“目多一格”。
他说这句话时，极力地用了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以隐藏内心的急迫。
“嗯。”华天弩中气十足。
“听说这四张照片是光头从牢里托人带出来，再转交给你们四个的？”
华天弩顿了很久，又“嗯”了一个字。这接话速度，一点不像他平时说话的节奏。
“听说把这四张照片带出牢的那个人，就是现在大器碗盛里负责煮饭、搞卫生的黄妈？”
又很久，华天弩“嗯”了一声。
华天弩变慢了，浓发男子却越问越快，“黄妈是不是当初皇苑印社里的首席财务长？”
“嗯。”
“她把照片交给你时，有说了些什么吗？”
华天弩终于不嗯了。
于是，浓发男子又一次转过头，再一次正视华天弩，说道：“我请你来的目的……”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浓发男子感觉对上了一把手术刀。
于是，他又去“面壁”了，接着重新调整语气，说道：“我请你来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那个道士。”
华天弩依旧沉默。
见华天弩不接话，男子又道：“我真不明白，你在搞点什么东西！让九组人去跟踪这贱货，忙了那么多天，到底有什么成果啊？”
华天弩接话极快，“你怀疑我？”
男子没有回答。
华天弩又道：“这是他留给你的。”
男子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黄妈当时带回来的话就是‘这是他留给你的’这句话。”华天弩用了“黄妈”，而不是黄妈的真实姓名。
男子顿悟，立即又问：“仅此而已？”
“嗯。”
男子指了指定格画面，“那么说，这个贱货是在故布疑阵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