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到这个故事的开头。(朋友们稍安勿躁,你们想要的这本书里都有,嘻嘻。)
这个宇宙中有一种远远比数学,比物理学,比几何学……比一切科学都更加伟大的力量。
在开放的宇宙空间里,牛顿定律无法适用,相对论也根本不能对号入座,一颗原子也许具有比整座布达拉宫还要复杂的结构。
也许那就是宇宙最自然的运行方式,我们都是井底之蛙罢了。
这些就是整个初三都在我脑子里面横冲直撞的东西。
在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我的心魔困住了,我的行为已超出一般人的理解范围。
我被认为是一个怪胎。也许你见过许许多多的怪胎,读书读成傻子的也没什么稀奇。这些人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结局,要么成功治愈,之后变得碌碌无为;要么一路走低,直到无可救药。
我的结局会是什么?这个问题一开始还很混沌,但慢慢的变得清楚,变成成rì成夜的煎熬,变成脑子深处的那颗毒瘤:我无法挣月兑那层心魔,我居然脆弱到连自己都无法想象。
我甚至想到了死。
而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正常人,唯一的异常却连正常人都会羡慕,那就是我的高智商。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阳光灿烂的那些rì子。
我大概是在9岁左右智力突然发展的,之前一直跟常人无异或者没被人发觉。那年我们地里收花生,我还小就在那儿打个帮手,没什么经验,只知道一个劲儿从地里拔出来扔进我的小簸箕里。父亲母亲收完一块地背了背篓准备回家,母亲随口问了一句,“挺能干啊小远,你收了多少?”我随口答:“753颗”。父母听了我的话都很奇怪,后来父亲忍不住真的在簸箕里数,结果正好是753颗。
那时父母就知道我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在10岁时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学会了下象棋,之后我的父亲就再也没赢过我,尽管他已经有了18年棋龄,在村里爱好者中数一数二。后来还有一些小事曾经令我的父母亲感到惊讶,但他们是农村人,不知我的这种天分是祸还是福,因此从不在外人面前宣扬。
几乎没有悬念,我在小学以全县最好的成绩考上县一中,教育局为此还发了一张奖状到村里来。在初一初二也是同年级的状元。我就是一部考试机器,最先交卷的是我,最高分的还是我。我受到教育局领导的点名关照,市数学教研组长在改完我的奥数试卷后惊叹:这个孩子跟上帝站在一起!
我几乎只需要用其他同学一半的学习时间就完成学业,其他时间都是在打乒乓球,看小说,或者是,睡觉:这是我的最爱。
我最喜欢的是数学,尽管我在数学课上经常打瞌睡。最常用的伎俩是:把课本翻开立在课桌上作遮挡,头就埋在下面呼呼大睡。然而好景不长,这一举动就被讲台上的陈芳发现了,因为学校爱才,我坐在位置最好的第三排。其实这个女xìng老师我相当爱戴,并不是有意要拆她的台。每当这时陈老师就下来拍拍我肩膀,等我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她才示意我用心听讲。
要是换了别的老师,早就黑板擦粉笔盒扔下来了,挥膀子扯胳膊罚我到教室外面做20遍第八套广播体cāo。县一中治学最严谨是全市都出名的。但是陈芳不会,这也是我选择在她的课上睡觉的主要原因。
但我一再的故伎重演,耐心再好的陈芳也没法容忍。鉴于我的恃才傲物(每次考试总是全年级第一),某天陈把一叠复习资料撂在我桌上,说:“你要睡觉也可以,先把这些全部做完,我的课任由你睡。”我拿上手一看,大部分是往年到期末才发出来的应试复习题,还有几张是奥数的竞赛题。我没过几天就给她交了上去,她一看没辙了,心下也雪亮:虽然这还没过半期,但整本数学书其实我早就看完了,了然于胸。
陈芳是学校里新调来的年轻老师,喜欢跟学生打成一片,爱看新cháo小说有文艺范儿,她跟那些老资格的所谓讲师们都不同。那年期末我考了市32所初中的全年级第一,县教育局摆庆功酒宴请我们谭校长和各任课老师。
我在学校里的成绩也令家里受惠不少。首先是村支书每年都送点烟酒,跟我父母聊我的事:“好苗子不容易啊,咱村没少吃没文化的亏。”父母亲在村里有面子,同村人见了都是首先堆笑打招呼:“思远这周末又回家了?”“你那孩子还割啥猪草?叫他来我家玩,我家今天吃好的。”村里人都觉着我以后一定飞黄腾达,而且我本身长得也讨喜,没人讨厌我。
那时候我就是正当空一颗冉冉上升的星辰,人们都仰头看着我,我的未来是一片金光大道。可惜,我的美好时代也就只维持到了初二。
初三那年我翻了个180度的大跟头。老师们在我的身上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跌破眼镜。什么才是真正的化神奇为腐朽。
首先是整个外形:迟钝,笨拙,颓废这些以往跟我无法产生联想的词语一股脑儿朝我爬上来;然后是jīng力完全无法集中,老师讲到下句往往上一句就完全失忆了,做课间cāo跟不上调,有时连吃没吃午饭都记不起,某天同桌对我说:“我发现你眼睛里有两个瞳孔。”我往往突然间就被某个遭诅咒的yīn魂缠住了!接着考试成绩一落千丈,每科都在六七十分徘徊,写作文我连一小段语言也无法组织,特别是数学,连及个格都相当勉强。陈芳发现我在计算题下面的空白处尽划些乱七八糟没法理解的符号。
陈芳也是第一个主动关心我的老师。她发现我上课倒不睡觉了,却是浑浑噩噩,好似梦游,课间也不和其他同学玩耍,走路神态这些都和以前大变样了。她把我叫到办公室去问我怎么了,我在那儿傻瓜一样的站着不说话。接着几个其他科目的老师也来了,他们一同在那儿关心我,给我鼓励,但就是逗不出我哪怕一个字。我离开了办公室,眼睛瞄到老师们痛惜的目光,某个声音小声说:“是不是中邪了?”娘的,我在心里面真气,居然这是政治老师刘彻。刘彻上午课还在跟我们讲马克思列宁唯物主义世界观呢!
陈芳仍然不死心,有天下午放学了她亲自来接我,说不用去宿舍了,到她家她请我吃饭。吃了饭之后她把我带到她寝室里开导我,那时她还是单身,我看到她寝室里挂着一张外国女人的黑白的素描。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很触动,这样的画在那个年代是很前卫的,也很大胆。但我的触动并不是情~yù方面的,而是内心的,脑子里的触动。陈芳在一旁不住地开导我,问我有什么难以告人的隐情,或者是不是被坏人勒索了,叫我不要怕,什么事她都会帮我承担。我仍然没有说话,我说不出,如果要我说出这事和她有关,她一定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伤心,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眼睛里再也包不住,眼泪一个劲儿的流下来。
陈芳被我的眼泪触动了,她把我抱在怀里:“不要怕,你是个男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勇敢地走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最最重要的,哪怕你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一样。”在这个寂静的狭小空间里,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女xìng温暖的胸膛,我被这种爱膨胀得近乎窒息,这是一种能够感化一切的爱。
她提到“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许是她的一种期待吧,后来我听别人转述,才知道在她的所有上千号学生当中,我被认为是最特别的一个。也是到后来才能理解,一个老师对她寄以殷切希望的学生,那种感情是非常特殊的,一种特殊的寄托。
陈芳更加没有想到,她说的这句话和她使我陷入yīn影的那句话一样,伴随着我以后走过的每条道路。;